燕京。
秋陽如洗,天高雲淡。
關外原野已是淺淺泛黃,秋風送著草籽和塵土撲麵而來。
城下軍陣旌旗翻動,猶帶著夏末的燥熱與初秋的涼意。
前一夜的大殿對峙,金使灰頭土臉狼狽離去。
勝利的喜悅和山雨欲來的氣息,同時籠罩在宋軍和朝臣心頭。
這一日清晨,崇禎召見文武官員齊集臨時設立的大殿,商議金人議和一事,以及下一步去留之計。
殿中陳設簡樸卻肅然,遼朝舊製的大梁與宋製的丹漆柱交錯,燭台金光映在眾臣戰甲鎧片上,泛起冷芒。
姚友仲、韓世忠、張叔夜、嶽飛、張俊等依次列座,背後是仍帶著霜雪與風塵的親衛。
崇禎端坐禦案之後,神情沉凝,目光緩緩掃過群臣,說道:“燕京既已克複,接下來,當守?還是當攻?”
話音剛落,一陣低低的議論聲頓時泛起。
文臣們多半低首竊語,武將們則互相對視,顯然這不是一個容易統一的決定。
韓世忠首先拱手而出,語氣沉穩:“陛下,金兵雖敗,然猶有餘力,如今入秋,北地早寒已至,晝熱夜涼,晝夜溫差甚大,我軍多南士,未習日夜驟變之氣候,若貿然繼續北擊,恐損兵力而失銳氣,臣以為不若先固守燕京,以逸待勞。”
他說得緩慢,但每個字都是在多年對敵的經驗中撚出來的結論。
北地寒冬,不但行軍艱難,更耗儘輜重,最重要的是有利於金人;
而宋軍南方士卒多,未習雪地作戰,若硬攻,得失難料。
然而嶽飛卻立刻出班,抱拳朗聲:
“陛下,金虜銳氣已挫,此正是乘勢北擊之機,雲州、朔州雖偏西,然與燕京呼應,一旦儘取,可連取西部九州,直複燕雲十六州,若趁敵未穩斬斷其西路,我軍可得全功!”
他說到“全功”二字時,眼似利劍,隱隱透出渴望與自信。
這是一名將領的天性,本能地想趁勢將敵一舉滅去。
崇禎聽著兩位心腹名將針鋒相對的建議,心中微微猶豫。
他很清楚,守與攻在此刻不僅是軍事決策,更是政治選擇。
但無論如何,燕京必須守住,燕雲必須穩住,這是底線!
崇禎抬頭望向身後的輿圖,燕京至薊州、順州、雲州、朔州的山河走勢清晰可見。
墨色的線條上,燕雲十六州宛如一把橫亙南北的鎖鏈,卡在金國的咽喉之上。
大宋取了燕雲數州,不僅得到了一座城池,更意味著獲取北方產糧與戰略資源,以及獲得對金軍事主動權。
燕雲地區,尤其是燕京、瀛州、莫州,農業發達,是金國的“糧倉”之一;
自靖康之變後,金國改變國策,統治核心變為東北發源地加中原漢地,燕雲是連接兩者的咽喉。
東北的女真精銳需經燕雲才能進入中原,中原的物資也需經燕雲運往東北。
大宋占據燕京,可切斷金國的南北運輸線,使金國陷入東北與中原隔絕的困境,進而瓦解其整體統治。
這也是崇禎不計代價要拿下燕京的原因。
此前他甚至做好了要戰死五萬將士的打算,也要打下來!
姚友仲見皇帝沉吟,起身拱手道:“燕雲者,金之糧倉,燕京、瀛州、莫州,山泉灌田,粟麥豐登;南向,可供中原兵糧,北歸,則為女真精騎之芻秣,今我取之,金朝東北與中原之間,已斷一肋。”
殿側的軍機地圖上,紅色的木籌標出大宋已有的地盤,燕京周圍尚有薊州、順州兩城緊鄰,如兩枚釘子拱衛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