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照得江麵金光粼粼,也照得岸上的冠服微微發燙。
十三歲的太子趙諶,年紀雖不小,但一站多時難免煩躁。
他看著江麵上緩緩駛來的龍舟,覺得烈日刺眼,便招手喚來近侍:
“把黃傘拿過來,為本宮遮太陽。”太子的聲音裡帶著不耐。
侍衛微怔,猶豫地看向一旁的禮部尚書李若水。
此人不僅是國之重臣,更是太子的師傅。
李若水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勸道:“太子殿下,黃傘乃迎駕禮器,用以迎接陛下聖駕,未行大禮之前不可隨意啟用,陛下尚未登岸,若讓百官見了,禮法不合。”
太子趙諶被陽光曬得額頭冒汗,心中惱火,看起來就像個被寵壞的小少年。
他瞥了老師一眼,卻不好當眾頂撞,隻得帶著幾分賭氣地擺手道:“我不要了還不行嗎?”
隨即抬袖擦了擦額上的汗珠,神情依舊顯得不耐煩。
這微不足道的一幕,卻都落在左右之人的眼裡。
左丞相李綱看著太子趙諶的神情,眼底閃過一絲憂色。
吏治、兵事、民生皆可籌劃,唯有儲君之德行,豈容輕忽?
這位太子年紀輕輕,雖聰慧機敏,但性情浮躁,未有耐心。
康王趙構則沒有作聲,目光在江麵與太子之間來回,似有所思。
作為皇弟,他清楚兄長崇禎的性格,既銳意圖治,也講慎禮守法。
若讓他見到太子如此輕慢禮製,恐難歡喜。
鼓聲傳來,江麵上的水師分列成兩道長廊,簇擁著中間那艘雕龍畫鳳的禦用龍舟。
旌旗隨江風招展,宮女與內侍分列舟首舟尾,甲士簇擁,刀戈映日,寒芒閃爍。
待龍舟靠岸,長長的舷梯鋪上岸頭。
崇禎身著暗金蟒袍,大步下船,陽光映照在他的麵容上,既顯得年輕英武,又透著幾分風塵仆仆的憔悴。
兩月的征途,對他而言,也夠折騰的。
百官齊聲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是大宋以來久違的盛景,宋朝雖不行跪拜之禮,但官員自腰至膝,文武攢袖直躬,以示至敬。
左丞相李綱與康王趙構先行上前,寒暄迎駕:“陛下威德遠振,北方士民稱頌如沸,天下皆聞八州回歸之捷,真我大宋百年來未有之盛!”
崇禎莞爾頷首,略作寒暄。
而太子趙諶站在一旁,不過敷衍地點了點頭,俯身行個半禮,神情漠然。
崇禎看似沒有察覺,實則已經注意到了,眉頭不由微蹙。
不過並未當眾訓斥孩子,畢竟是國之儲君。
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崇禎登上鎏金鑾駕,隊伍緩緩向南京城進發。
鼓角齊鳴,儀仗森然,前有披甲禦營軍開道,後有禦營鐵騎護衛,左右是絳紗傘蓋與嵌寶槊戟。
沿途百姓早已將街道擠得水泄不通,花雨紛飛,香案林立。
無數人抬頭望向鑾駕,眼中閃爍著激動與自豪,呼聲震天:“吾皇萬歲!大宋長安!”
市井小兒攀在父親肩上揮著紙旗,女子抱著孩童泣笑相間;
老者顫巍巍拄杖,雙膝微屈,一遍遍地喃喃著大宋的福運。
在人群的一處,站著一位衣衫素雅而風姿不減的美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