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杏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語氣裡透出一絲與她年齡不符的滄桑:“已經很好了。我小時候逃過荒,餓極了連樹皮草根都啃過。”
“現在……能有點熱乎東西下肚,不餓死,已經很好了。”
淩析心中微震,沒想到這小姑娘竟有這樣的過去。
她沉默片刻,才順著話頭問:“也是……活著比什麼都強。”
“苦杏姐姐是哪裡人?怎麼進的宮?又怎麼分到……慎刑司了?”
苦杏似乎對這個問題不那麼抗拒,低聲道:“老家是北邊滁州府的,遭了災,爹娘都沒了,被同村人賣……送進了宮。”
“去年宮裡考核,我……我笨,手腳慢,規矩也學得不好,沒通過,就被分到這兒來了。”
“哦……”淩析表示理解,“那在裡頭主要做些什麼活計?辛苦嗎?”
“就是伺候幾位管事嬤嬤的起居,打掃院子,漿洗些粗布衣服……有時候,還要幫忙看著點送給裡麵那些人的飯食,”苦杏的聲音更低了,“怕……怕有人想不開。”
“看管飯食?”淩析捕捉到這個細節。
“嗯,”苦杏點頭,“有些剛進去的,或者……判了重刑的,會尋短見。嬤嬤讓我們送飯時多留神,彆讓他們拿到能傷人的東西,也彆讓他們有機會撞牆,或者……”她沒再說下去,但淩析已經能想象到那背後的殘酷景象。
眼看慎刑司那扇黑漆漆、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厚重大門已經出現在視野儘頭,淩析心一橫,裝作不經意地壓低聲音,仿佛隻是閒聊中的隨口一問:“苦杏姐姐,我跟你打聽個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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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以前司裡有個叫疏螢的宮女?好像也是好些年前進來的了。她……後來怎麼樣了?是病了還是……”
她問得極其隨意,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
聽到“疏螢”這個名字,苦杏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茫然,像是努力在記憶的角落裡搜尋這個名字。
片刻後,她才恍然道:“哦……疏螢姑姑啊?她……她還活著呢。”
“還活著?”淩析心中有些意外。
這麼多年了,按照宮裡的慣例和芳蕊的暗示,這種“知道太多”又被“犯錯”處置的宮女,進去後通常活不過一年半載就會“意外”或“病逝”,她怎麼可能還活著?
她深吸一口氣,快速調整了一下情緒,讓聲音聽起來隻是好奇:“還活著?那……她現在怎麼樣?在司裡做什麼?神誌還清楚嗎?”
苦杏似乎完全沒察覺到淩析的異樣,依舊用那種平淡無波的語調說:“疏螢姑姑……腦子好像不太清楚了,時好時壞的,好的時候也呆呆的,不怎麼說話。”
“平時就待在司裡最角落那間又潮又暗的小屋裡,幫著乾點輕省活計。”
“哦……原來是這樣。”淩析表麵上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心裡卻已翻江倒海,各種猜測飛速運轉。
這時,兩人已走到離慎刑司大門隻有十幾步遠的地方。
一輛運送雜物的破舊馬車吱呀呀地從旁邊經過,車夫瞥了她們一眼,眼神冷漠。
苦杏下意識地往淩析身後縮了縮,仿佛對任何外界目光都感到恐懼。
馬車過去後,苦杏停下腳步,從淩析手裡接過食盒,恭敬地行了個禮,聲音依舊細小:“謝謝小林公公,就送到這兒吧,裡麵……您真的不方便進去了。”
淩析也知趣地停步,看著苦杏那瘦小得幾乎要被沉重食盒壓垮的身影,一步一步,緩慢而艱難地走向那扇黑漆大門。
門扉開啟一條縫隙,透出裡麵更深的黑暗和一絲難以形容的陰冷氣息,將苦杏的身影徹底吞沒,然後重重關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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