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二月天,忙過了年尾忙年頭,直到二月,邢司業許諾的假期才兌現,刑部衙門的批假條總算遞到了淩析手上。
整整半個月的假期,讓她對著那張薄薄的紙頁,眼睛都亮了幾分。
穿越以來,不是驗屍就是查案,頂多在京城巴掌大的地界轉悠,呼吸都帶著一股案牘勞形和若有若無的……呃,班味兒。
如今總算能暫時拋開社畜的身份,去看看這沒有被工業文明染指過的大好河山了!
“闖蕩江湖?”淩析捏著假條,腦子裡瞬間閃過仗劍天涯、快意恩仇的瀟灑畫麵。
雖然她手無寸鐵,也不太會耍劍,而且也沒想行俠仗義……但無論如何,旅遊!必須旅遊!
第一個知道消息的謝前,當場表演了一個“猛虎落淚”,扯著淩析的袖子不撒手:“淩哥!淩哥你不夠意思啊!自己跑出去逍遙快活,留兄弟我一個人在衙門對著宋師傅的‘醒魂煙’和堆成山的卷宗!”
“——我也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啊!!”
淩析費了好大勁才把袖子搶救回來,無奈道:“我就半個月假,頂多去運河下遊轉轉,又不是不回來了。”
“下次,下次一定帶你!”
“下次下次,下次是哪次?”謝前嘟囔著,但還是麻利地幫淩析打聽起了南下的路線。
最終,淩析拍板:乘船!既省腳力,又能飽覽兩岸風光,完美契合她想象中的“詩意旅程”。
淩析告彆了眼淚汪汪實則主要是羨慕嫉妒)的謝前,又去跟宋師傅、嶽辰、沈漪打了招呼。
宋師傅叼著煙鬥哼哼:“出去轉轉也好,省得在衙門裡聞多了死人味兒,人都木了。”嶽辰抱拳祝她一路順風,沈漪則細心地提醒她帶上幾味常用的祛濕散寒的藥材。
於是,在一個天色微蒙的清晨,淩析背著一個不算太大的行囊,裡麵塞了她自製的肉鋪、水囊、換洗衣物和一些零碎銅錢,意氣風發地踏上了停泊在京城運河碼頭的客船。
船是常見的漕船改的客船,不算豪華,但看起來很結實。
船老大是個皮膚黝黑、嗓門洪亮的漢子,帶著幾個手腳麻利的船工。
淩析交了船資,踏上跳板,感覺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開船了!
船工們解纜撐篙,喊著粗獷的號子。
船隻緩緩離岸,破開初春尚且帶著薄冰碴兒的河水。
淩析特意選了船頭的位置,迎著微涼的晨風,深深吸了一口氣——嗯,是水汽、泥土和……嗯,還有不遠處貨船上飄來的鹹魚味兒混合的,自由的味道!
兩岸的柳樹確實抽了嫩芽,遠遠看去一片朦朧的新綠。
偶爾有早歸的燕子掠過水麵,確實有那麼點“草長鶯飛”的意思。
淩析心情大好,感覺自己這決定簡直英明神武。
然而,這新鮮感持續了大概……不到兩個時辰。
問題出在風上。
二月天,孩兒麵。
雖說已是春天,但北風餘威尚在,尤其是行駛在開闊的河麵上,那風簡直跟刀子似的,嗖嗖地往人骨頭縫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