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腕，比常人粗一分，虎口有常年握刀留下的厚繭。他用筆的姿勢是錯的，他是左撇子，卻在用右手畫畫，所以筆力才會那麼不穩……”
“他身上的味道……不是京城人。是海邊來的，帶著一股鹹腥的潮氣。還有……他麵具下麵，下巴上，有一道疤！”
畫師越畫越快，越畫越癲狂。
他不是在畫畫，他是在“驗屍”！用他的畫筆，將被他附身的張輔，所感知到的一切細節，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鄭克已經徹底看傻了。
這哪裡是查案？這簡直是開天眼！
“夠了。”陸羽忽然開口。
畫師的筆，戛然而止，最後一筆，正好點在那黑衣人露出的下巴上，一道猙獰的傷疤，躍然紙上。
“呼……呼……”畫師扔掉筆，整個人癱倒在地，大汗淋漓，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但他的眼睛，卻亮得嚇人，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和興奮。
“剩下的，就不需要畫了。”陸羽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畫前，目光落在了畫中書房的一個角落。
那裡，有一個不起眼的博古架。
架子上，擺著一個青花瓷瓶。
在畫師的筆下，那瓷瓶的瓶身上，有一個極其微小的印記，若不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那是一個“樓”字。
“這是什麼？”鄭克也注意到了。
“這是張侍郎最後的執念。”陸羽的聲音很輕，“他臨死前，拚儘全力，將目光，停留在了這個他親手放上去的瓷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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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雨樓……”陸羽吐出三個字，“京城最大的銷金窟，也是最大的情報集散地。老板娘姓蘇，人稱‘蘇妲己’。據說，沒有她搞不到的情報，也沒有她不敢賣的消息。”
鄭克心頭一震：“你是說……”
“左撇手，虎口有繭，來自海邊，下巴有疤。帶著這四個特征，去聽雨樓找一個帶著青銅鬼麵的殺手。”陸羽看著鄭克，笑了笑，“現在，你還覺得七天時間，很緊嗎？”
……
夜色下的聽雨樓，燈火輝煌，歌舞升平。
與大理寺的肅殺不同，這裡是人間天堂，是溫柔富貴鄉。
二樓雅間，陸羽和陳皮正坐在一張桌前。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陳皮吃得滿嘴流油，不亦樂乎。
“陸哥，咱們是來查案的，還是來公款吃喝的？”陳皮含糊不清地問。
“查案。”陸羽磕著瓜子，目光卻在樓下舞池中那些環肥燕瘦的舞女身上掃來掃去，“順便看看大理寺的經費，還能報銷多少。”
就在這時，雅間的門被推開。
一個身穿火紅色長裙，身姿妖嬈，媚眼如絲的女人，端著一壺酒走了進來。
她一進來，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仿佛升高了幾分。
“這位，想必就是讓整個京城官場都頭疼的陸仵作吧？”女人將酒壺放下，聲音嬌媚入骨，“奴家蘇媚，見過陸大人。”
“蘇老板客氣了。”陸羽依舊坐著，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我不是什麼大人，就是個給死人乾活的。今天來，是想跟蘇老板，打聽個人。”
“哦？”蘇媚在他對麵坐下，親自給他斟了一杯酒，“陸大人說笑了，我這聽雨樓，隻談風月，不問江湖。哪有什麼人，值得您親自來問？”
“一個戴著青銅鬼麵的殺手。”陸羽放下瓜子，端起酒杯，聞了聞，卻沒有喝。
蘇媚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立刻又恢複了嫵媚。
“陸大人真會開玩笑，我這樓裡，隻有尋歡客，哪有……”
“他是個左撇子。”陸羽打斷了她的話。
蘇媚的瞳孔，微微一縮。
“下巴有疤，虎口有繭。”
蘇媚端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身上，還有一股你們聽雨樓‘醉紅塵’熏香也蓋不住的，海腥味。”
“啪”的一聲，蘇媚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她的臉上，再也沒有一絲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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