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層的入口藏在一片迷霧裡，林凡剛踏進去，霧氣就自動分開一條路，路邊的石壁上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紋路彙成字：“停下吧，你鬥不過心魔的。”
“又是這套。”林凡握緊三叉戟，霧氣裡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像是有很多人在圍著他轉。他猛地轉身，卻隻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在霧中扭曲成各種猙獰的形狀。
“凡體就是凡體，”一個尖細的聲音鑽進耳朵，像是用指甲刮過石板，“你以為打贏鏡像就了不起了？王大娘早說了，你這種沒靈根的，最多活到三十歲。”
林凡的腳步頓了頓。王大娘是村裡的接生婆，當年確實說過這話，那時候他發著高燒，以為自己快死了，是王大娘用土方子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還有你爹娘，”另一個聲音接上，帶著濃濃的歎息，“要不是為了給你攢買靈根的錢，也不會去闖黑風穀，死在妖獸嘴裡……說到底，你就是個喪門星。”
這話像淬了毒的針，紮得林凡心口發疼。他爹娘的事是他心裡的刺，每次有人提起，他都想捂住耳朵。霧氣裡漸漸浮現出模糊的人影，穿著他爹娘生前的衣服，背對著他往前走，越走越遠，任憑他怎麼喊都不回頭。
“彆喊了。”心魔的聲音混在風聲裡，帶著惡意的笑，“他們就是不想帶你這個拖油瓶，才故意丟下你的。你以為他們是愛你？他們是嫌你累贅。”
林凡的呼吸越來越粗，三叉戟的戟尖在發抖，不是因為怕，是因為怒。他突然想起爹娘臨走前的樣子，娘把攢了半輩子的銀鐲子塞給他，爹摸著他的頭說“等爹回來，就送你去最好的武館”——那雙手雖然粗糙，卻比誰都暖。
“閉嘴！”他猛地揮戟劈向霧氣，暗紅色的石壁被劈出一道裂痕，那些低語突然消失了，爹娘的身影也停住了，緩緩轉過身來。
娘的眼睛還是那麼溫柔，爹的笑容也和記憶裡一樣。他們沒有說話，隻是朝著林凡揮了揮手，然後化作光點，輕輕落在他的眉心。一股暖流順著眉心散開，剛才被心魔勾起的戾氣瞬間消了大半。
“原來……”林凡喃喃自語，“你們一直都在。”
霧氣漸漸散去，第三層的平台上放著一柄青銅劍，劍鞘上刻著“承影”二字。旁邊的石碑上寫著：“心魔非魔，是未愈的傷。你若不怕疼，它便傷不了你。”
【係統：切，算你運氣好。】聲音裡沒了之前的嘲諷，倒像是鬆了口氣。
林凡拿起承影劍，劍身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他突然覺得，這通天塔哪是試煉，分明是在教他，怎麼跟過去的自己和解。
剛踏上第四層，林凡就愣住了——這裡居然是青石鎮的街景。王大娘在茶館門口擇菜，張鐵匠掄著錘子打鐵，連空氣中都飄著包子鋪的香味。他站在自家門口，看到年少的自己正蹲在門檻上，手裡拿著半塊沒吃完的糖糕。
“小凡，快進來！”娘的聲音從屋裡傳來，帶著熟悉的暖意，“你爹今天打了隻野兔，給你燉肉吃。”
年少的自己蹦蹦跳跳跑進去，林凡下意識跟上去，卻穿過了門框——原來隻是幻境。他看著屋裡的場景，爹正蹲在灶台前燒火，娘在案板上切肉，油星濺起來，映得兩人臉上亮亮的。
“等小凡再長高點，就送他去學武。”爹的聲音悶悶的，“不能像咱們這樣，讓人欺負了都沒轍。”
“學武多苦啊，”娘的聲音軟下來，“我寧願他平平安安的，守著這鋪子過一輩子。”
林凡站在角落，看著年少的自己抱著爹的脖子撒嬌，要學最厲害的功夫。他突然想起，爹娘出事那天，也是這樣的好天氣，爹還笑著說“等你學會了第一套拳，爹就帶你去趕集”。
幻境突然開始扭曲，房屋像被揉皺的紙一樣團在一起，爹和娘的身影在混亂中越來越遠。林凡伸出手想抓住，卻隻撈到一把空氣。
“看到了嗎？”心魔的聲音又冒出來，帶著得意的笑，“不管你怎麼努力，該失去的還是會失去。你學再多功夫，守得住誰？”
林凡的拳頭攥得發白，指甲深深嵌進肉裡。他想起爹娘下葬那天，王大娘拉著他的手說“活人要往前看”，想起自己在墳前磕頭，說要替爹娘活出個人樣來。
“我守不住過去，但我能守住現在。”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幻境說，聲音不大，卻很清楚，“我學會的功夫，能護著王大娘，護著青石鎮，護著所有像我爹娘一樣的好人——這就夠了。”
幻境徹底碎了，第四層的地麵上，放著一塊刻著“守”字的木牌。林凡撿起來時，木牌突然發出微光，映出他掌心的紋路，像一張張開的網，兜住了所有他想守護的人。
【係統：……算你有點覺悟。】這次的聲音很輕，像是怕打擾了什麼。
林凡笑了笑，把木牌揣進懷裡。他知道，接下來的路還會更難，但隻要心裡的那點念想不滅，就永遠不會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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