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眼前還是如昨日冥想般漫著一片白茫茫的霧，濃得化不開。
沒等我細想，那霧氣便像被無形的手輕輕拂過，緩緩散了去。
這次，霧散後沒有模糊的人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級級青灰色石階。石頭表麵泛著淡淡的、溫潤的光，順著山勢蜿蜒向上，一眼望不到儘頭，仿佛要通往雲端。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腳，順著石階往上走。
不過幾步的功夫，就見石階儘頭立著一座山門，飛簷翹角，雕飾隱約，那模樣竟透著股說不出的熟悉，像在記憶裡藏了許久。
正想再往前湊些，把山門的細節看真切，困意卻突然如潮水般湧來，瞬間漫過四肢百骸。眼皮重得像墜了鉛，再也撐不住，我便在這迷迷糊糊的眩暈裡，又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天已大亮，不過七八點的光景。
果然應了那句“早起傻一天”，腦子昏沉得像裹了層棉花。
憑著身體裡的慣性記憶，我機械地上完了早香，和在五台山接的仙家該落座落座。
剛上完早香，老仙便告知我，此前在五台山已順利接了幾位仙家。
我心裡沒太起波瀾，隻漫不經心地應了聲“知道了”，轉身就晃到堂子的椅子上“擺爛”，整個人還陷在晨起的混沌裡，連思緒都飄得慢悠悠的。
正對著空氣放空發呆，金徽的消息突然彈了出來：“九～給你推了個大哥，情況有點棘手。”
我盯著屏幕愣了兩秒，沒立刻回複。
方才從椅子上起身太急，大腦還卡在“開機加載中”，更彆說琢磨“棘手”的事情了。
又磨磨蹭蹭過了一會兒，微信提示音“叮”地響了，正是那位被金徽推來的大哥發來的好友申請。
我，憑著本能點下“通過”，還沒等我理清該說些什麼，對方的消息先跳了出來，直接問了地址，還緊跟著一句“能不能上門找您看事”。
我像是被按了自動回複的開關，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把定位和門牌號一股腦發了過去。
等信息框顯示“已送達”好幾秒，我才猛地回神，心裡“咯噔”一下，忍不住暗叫：“我靠！剛這半天腦子是斷片了嗎？怎麼連個緩衝都沒有就把地址發出去了！”
正想著呢。突然想起等會兒還有人要來算卦，趕緊起身往屋裡走，想著先把衣服換好。
剛翻出件乾淨衣裳，門外就傳來“duang，duang，duang”的敲門聲，那力道又重又急，震得門板都跟著顫，一下就把我殘存的困意全驚沒了。
我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開門，門一拉開，就見門口站著個大哥：身高得有一米八，剃著光頭，一雙眼睛格外大，再配上結實的身板，看著格外有氣勢。
可沒等我開口，大哥先說話了，聲音卻透著股明顯的有氣無力：“您好，我是金師父推薦來的，想找您給看看事兒。”
我連忙側身讓他進來，一邊喊著“大哥快坐”，一邊把他引到看事的桌子前，順手遞過去一張紙和一支筆：“您先把基本信息寫一下，我好幫您查。”
大哥接過紙筆，指尖一頓，隨即低頭飛快地寫了起來，筆尖在紙上劃過的聲音格外清晰。
沒幾秒，他便把紙遞了回來，我伸手接過，目光掃過紙，才知道這位大哥叫大寬。
收起紙的瞬間，我終於定神，仔細打量起他的臉，大寬的臉色特彆黑，那黑絕非正常的膚色，而是透著股沉甸甸的“氣色差”，
像是蒙了層化不開的灰黑色霧氣，尤其是眼下的黑眼圈，濃得跟國寶大熊貓似的，幾乎要耷拉到顴骨，整個人透著一股掩不住的疲憊。
正想著這氣色不對勁，眼前突然一晃，像是有層薄紗被掀開，再看大寬身後，竟密密麻麻跟著一堆小眼睛，閃著細碎的光，我趕緊在心裡叩問仙家：“這情況是咋回事？”
沒等片刻，查事仙家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一口地道的天津話，說：“哎喲喂，這倒黴孩子！
自己半夜跑到十字路口去化冤親，辦一次還嫌不夠，連著去了好幾天！他自己手裡連半點兒正規手續都沒有，這不純純招麻煩嘛，現在好了，一堆‘寶貝’全跟著他回來了！”
我在心裡默默應了聲，心裡門兒清—，這話可不能直接跟大寬說，不然再把人嚇著，反倒添亂。
我思考了一下，開口說道：“大哥，你之前是不是老在半夜的時候燒紙啊？”
大寬一聽這話，眼睛瞬間亮了，原本有氣無力的模樣一下沒了大半，語氣裡滿是驚喜：“我靠！這可真是遇見行家了！你咋知道的？我這事兒沒跟旁人提過啊！”
我忍不住笑了下，沒直接回答，隻順著話頭往下說：“你先彆管我咋知道的，就說是不是這麼回事。
要是的話，我就接著幫你往下查；要是不是，那咱今兒個就算沒緣，也不用費那功夫了。”
大寬連忙點頭，腦袋跟撥浪鼓似的：“是！絕對是！我最近這陣子，天天半夜出去燒！”
我聽了，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語氣也沉了些：“那你說說，好端端的，為啥非要在半夜燒紙啊？”
大寬一聽見這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剛才的疲憊又散了幾分，眉飛色舞地說：“嗨！還不是之前覺得身子不得勁，找了個香門的人看嘛！
那人說我身上有冤親債主，還有業力，得趕緊化了才行！我問他化一次得多少錢，他張嘴就要三千！我當時就琢磨了琢磨，不就是燒點元寶、念叨幾句嘛，這也太貴了，純粹是坑人！”
他又接著說：“後來我回家琢磨，這不就是燒點東西的事兒嘛，我自己來也行啊！
就打開pdd搜‘冤親債主套裝’，你猜咋著？還真有！
店家跟我說，套裝裡連表文都給配好了，我收到貨之後，就把自己的信息寫上，晚上回家找個地方燒了就行，簡單得很！
我一合計，這多劃算啊，就一怒之下下單了十套，總共才花了八百塊，比那香門要的零頭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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