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阮素心”是寧王府訓練的女細作,真名嬌奴。那日柳青離開嘉興時,寧王府便盯上他了。嬌奴指著玉娘:“姐姐奉命取你性命,妹妹卻想給你條活路——歸順王爺,富貴共享。”
柳青微微一笑:“若我不從呢?”
嬌奴眼中閃過寒光:“那隻好讓公子嘗嘗萬蟻噬心的滋味了...”玉袖中滑出柄匕首,直刺柳青咽喉!
電光火石間,柳青袖中飛出道黃符,正貼中嬌奴眉心。嬌奴慘叫倒地,周身冒出黑煙。玉娘見狀,揚手打出蓬毒針。
柳青閃身避過,玉娘卻已欺到近前。二人交手十餘招,玉娘忽覺腕上一麻,已被柳青扣住脈門。
“你...你何時看破的?”玉娘顫聲問。
“那日醉仙樓,崔成仁出現得太巧。”柳青淡淡道,“周按察與我相約是臨時起意,除非...他身邊有內鬼。”
玉娘慘笑:“既然落在你手,要殺要剮...”
話未說完,廟外傳來呐喊聲。墨雨帶著官兵趕到,將寧王府餘黨一網打儘。
原來柳青早察覺玉娘可疑,那日故意在觀音座底留下假密信,真信已由成國公直送京師。墨雨也不是真書童,而是錦衣衛暗樁!
塵埃落定,柳青婉拒成國公入朝為官的邀請,也不受朝廷封賞。這日來到揚州,租了處臨水小院。每日裡不是讀書作畫,就是坐堂行醫,竟真像個尋常郎中了。
暮春時節,柳青出城踏青。瘦西湖畔桃花盛開,遊人不絕。他正賞花,忽聽身後有人吟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回頭望去,桃樹下立著個青衣女子,手持書卷,眉目如畫。四目相對時,女子微微一笑:“公子也愛元稹的詩?”
柳青怔怔望著她,但見春風拂過,落英繽紛。湖麵上畫舫傳來悠揚的簫聲,遠山如黛,近水含煙。
那女子見他發呆,掩口輕笑:“小女子姓白,名雲裳,家住對岸白鷺洲...”
柳青忽然想起遊方道士的預言,望著眼前佳人,心中百轉千回。最終卻整了整衣冠,還禮道:“小生柳青,偶遊此地...”
二人立在桃花樹下,一個講詩書,一個談醫理,竟似故人重逢。夕陽西下時,雲裳指著遠處炊煙:“寒舍就在前方,公子可願賞光用些粗茶淡飯?”
柳青望著她清澈的眼眸,終是含笑點頭。主仆二人隨著女子身影,漸漸消失在桃花深處。湖麵上餘暉脈脈,幾隻白鷺掠過水麵,蕩開圈圈漣漪。
柳青隨著雲裳穿過桃林,但見前方水灣處泊著艘畫舫。這船造得精巧,雕欄玉砌,窗欞上糊著淡青紗。登船時,墨雨悄悄扯住柳青衣袖,低聲道:“公子謹防有詐...”
話音未落,船艙中轉出個老嫗,見了雲裳便嗔道:“姑娘又亂跑!藥都快煎乾了。”抬頭看見柳青主仆,愣了一愣。
雲裳笑道:“容媽,這是柳公子,方才在岸邊論詩,請來品茶。”
容媽打量柳青片刻,忽然道:“公子可是涇縣人?”
柳青心中警覺:“媽媽如何得知?”
容媽卻不答話,隻喃喃道:“像,真像...”說著竟抹起眼淚。
雲裳忙將柳青請進艙中。但見艙內陳設清雅,案上擺著張未完的工筆荷花。最奇的是壁上懸著幅《青衫行醫圖》,畫中人身形竟與柳青有七分相似。
雲裳斟茶時輕聲道:“不瞞公子,畫中人是先父。十五年前他在涇縣行醫濟世,後來...”說到此處眼圈微紅,“後來為救疫民,染病身亡。”
柳青細看落款,忽然想起兒時聽過的傳說。當年涇縣瘟疫,有位遊方郎中散儘家財製藥施救,最終累倒在藥爐旁。百姓感念其德,私諡“青衫先生”。
“原來姑娘是青衫先生後人!”柳青肅然起敬。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雲裳取出本泛黃醫書:“這是先父手劄,記載諸多疑難雜症。可惜我資質愚鈍,不能領會精要...”
柳青隨手翻閱,忽然停在一頁:“這治症瘕的方子,似乎缺了味藥引。”
雲裳湊近細看,發絲輕拂過柳青手背。二人研討醫理,不覺月上中天。容媽端來宵夜時笑道:“多年沒見姑娘這般高興了。”
此後柳青常來畫舫,有時帶些珍稀藥材,有時幫雲裳整理醫案。墨雨冷眼旁觀,這日終於忍不住:“公子,屬下查過了,白鷺洲根本沒有姓白的醫家!”
柳青正在搗藥,頭也不抬:“那你可查出她有何惡意?”
墨雨語塞。這些時日,雲裳不僅醫術精湛,更常免費為貧民診病,實在不像歹人。
轉眼半月,揚州知府貼出告示:城中突發怪病,患者渾身發冷,皮膚結霜。懸賞千金求醫。
柳青與雲裳共研藥方,發現需用火山溫泉邊的赤陽草。這等藥材隻閩地有產,往返至少一月。
當夜,雲裳獨自在艙中徘徊。容媽進來見她拿著個錦囊發呆,歎道:“姑娘真要動用最後這點家底?”
雲裳咬唇:“總不能眼看百姓遭難...”
次日清晨,雲裳交給柳青包藥材:“這是先父留下的赤陽草,本作念想...”
柳青製藥時卻覺蹊蹺——這藥材分明是新采的!他佯裝煎藥,暗中跟蹤雲裳。但見畫舫駛入蘆葦深處,雲裳竟踏水而行,消失在霧氣中。
柳青施展輕功追上,驚見霧散處現出座仙島!島上奇花異草,溫泉汩汩。雲裳正在采藥,忽聽身後響動,轉身見是柳青,手中藥籃砰然落地。
“你...你怎找到這裡?”雲裳臉色煞白。
柳青環視島上景致,忽然想起古書所載:“東海有仙島,名雲裳,百年現世一次...”
雲裳垂首:“公子既已知曉...我本是島中芝仙,十五年前為報青衫先生救命之恩,化身為人...”
原來當年青衫先生采藥墜崖,是芝仙用精血相救。先生臨終前,芝仙許諾會守護他的傳人。
柳青長歎:“所以姑娘是為我而來?”
雲裳抬頭,淚光盈盈:“初見時並不知情。後來...後來卻是真心...”
忽聽島上鐘聲大作。容媽匆匆趕來:“不好!島主要提前閉島!”
三人趕回岸邊,畫舫已被濃霧籠罩。霧中傳來蒼老聲音:“雲裳私帶凡人入島,按律當廢去修為!”
柳青將雲裳護在身後:“島主恕罪,是在下擅闖仙島。”
濃霧稍散,現出個拄杖老翁。他打量柳青半晌,忽然道:“你可是成國公的恩人?”
柳青愕然。老翁笑道:“老夫與朱永是故交。既然是他賞識的人...雲裳,你當真願為這人放棄仙籍?”
雲裳跪拜:“求島主成全。”
老翁歎道:“仙凡戀緣,終是劫數。你既決心已定,便去吧。”揮袖間狂風大作。
柳青再睜眼時,已回到畫舫。雲裳仍在身側,隻是眉心多了點朱砂。
“這是...”柳青輕觸那朱砂。
雲裳淺笑:“如今我與凡人無異了。”
二人相攜走出畫舫,見墨雨正在岸邊急得轉圈。見他們出來,忙道:“公子!藥製好了!”
三人趕回城中,將藥分發給病患。不出三日,怪病儘除。知府欲贈千金,柳青卻道:“藥材是白姑娘所出,大人若要謝,不如在湖邊建座醫館。”
這日醫館奠基,柳青與雲裳共同執鏟。百姓圍觀時忽聞馬蹄聲,成國公朱永親自來賀。老人拉著柳青的手笑道:“小友可知陛下已看到密信?寧王伏法,朝野震動!”
宴席間,成國公忽將柳青拉到靜處:“有件事...關於你身世。”
老人取出卷聖旨:“你本姓朱,乃建文帝嫡孫!當年靖難之變,忠臣將你寄養柳家...”
柳青如遭雷擊。成國公低聲道:“陛下欲迎你歸宗,你意下如何?”
遠處傳來雲裳的笑語。柳青望見她正在教孩童認草藥,夕陽給她的側影鍍上金邊。
沉默良久,柳青輕聲道:“煩請國公回稟陛下:柳青願終身行醫,不問前塵。”
成國公似早有所料,拍拍他肩膀:“也好。明日老夫便要回京,你們...好自為之。”
送完成國公,柳青與雲裳在湖心亭對坐。月華如水,雲裳忽然道:“其實我早知你身世...”
柳青詫異。雲裳從袖中取出半塊玉佩:“這是先父遺物,說是當年受人所托。另半塊應在你處?”
柳青忙取出貼身佩戴的半塊玉,兩相合一,正是完整的龍鳳呈祥!
原來當年建文帝出逃前,將幼子托付給青衫先生。先生為避人耳目,又將孩子轉交柳家。這玉佩便是信物。
雲裳道:“島主說,若你選擇皇位,便毀去玉佩...”
柳青將合璧的玉佩輕輕戴在雲裳頸間:“現在我選好了。”
三月後,白鷺洲畔的濟世堂正式開張。這日來了個特殊病患——個遊方道士捂著肚子直哼哼。
柳青把脈後皺眉:“道長這是...吃壞了肚子?”
道士訕笑:“前日在山下多吃了幾個包子...”
雲裳抓藥時,道士忽然對柳青擠眼:“貧道早說過公子有桃花劫不是?”
柳青愣住,這道士竟是當初在齊雲山相遇的那個!
道士接過藥包,朗聲笑道:“劫亦是緣!二位善自珍重,後會有期!”轉身哼著道情飄然而去。
柳青與雲裳相視一笑。窗外春光明媚,幾隻燕子掠過水麵,在濟世堂的匾額下銜泥做窩。遠處青山如黛,近處流水潺潺,恰似一幅水墨長卷。
喜歡古風故事集請大家收藏:()古風故事集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