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護儀藍光滲入蛋糕的乾裂紋路，方清墨將蔫萎的玫瑰插進葡萄糖瓶：今天是你昏迷第四天。2008年2月19日的晨霧在窗欞結霜，生日宴殘留的彩帶纏著心電圖導聯線，那晚奶油塌陷時，你攥著蒸汽閥說要給我煮第四十一杯茉莉茶。
她解開李玄策病號服第三顆紐扣，心電貼片下的皮膚還沾著生日宴紅酒漬：教導主任的訃告是四天前送到的，你非要把它壓在蛋糕托盤下...突然用指甲刮蹭他鎖骨處的舊燙傷，就像八七年你偷藏鍋爐房值班表，非說冬至夜最適合給十八歲的我補過生日。
呼吸機管壁凝滿水珠，方清墨蘸著冷凝水在床頭櫃畫日曆：昏迷前你說四天後立春就能醒指尖劃過2月19日那格，水痕漫過心電圖波紋，當年蒸汽閥爆炸也是第四天，你從校醫院偷跑出來給我送核桃...
她忽然掰開他右手，掌紋裡的機油黑線像生日蠟燭燃儘的煙跡：防汛那年你昏迷三天，第四天清晨攥著河泥說該給茉莉換盆了窗台綠蘿新抽的藤蔓正勾住生日宴遺落的氣球，2008年的晨光給1987年的銅製暖手爐鍍上金邊。
護士說腦水腫高峰期是72小時。方清墨將融化的奶油抹在他太陽穴，指腹按壓出當年蒸汽燙傷的弧度，八七年你高燒三天，第四天翻牆進女生宿舍，額頭還貼著退燒貼...監護儀突然發出警報，她反而貼近他耳畔，就像現在，儀器越叫囂，你越在深層意識裡鑿時光隧道。
生日宴殘留的核桃殼在垃圾桶發黴，方清墨撿起半片抵住他唇縫：那晚你被嗆住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她模仿他沙啞的氣音，這核桃是八七年蒸汽焗的，該發芽了心電圖紙猛地竄起一道波峰，像當年鍋爐房衝天而起的白霧。
晨光挪移過四天未換的晚禮服，方清墨解開盤發散成1987年的麻花辮：學生們說昏迷超過三天預後不良，可我記得...她突然掀開他左袖，留置針周圍的紫癜拚成鐘表刻度，防汛時你被埋泥石流下七十二小時，爬出來第一件事是給我刻生日木鐲。
消毒櫃傳來器械碰撞聲，方清墨卻俯身輕嗅他衣領：和四天前一樣混著茉莉與鐵鏽味。她將生日宴上掰碎的符紙灰燼撒進霧化器，教導主任停靈第四天該出殯了，你當年在鍋爐房說的...呼吸麵罩突然蒙上陰曆四月特有的潮氣，像穀雨時節蒸騰的校服。
腦科醫生說現在是最關鍵時期。方清墨用絲絨蛋糕盒裁成紙錢，錫箔在藍光下晃成1987年的暖氣片，你總說是你的吉數，四歲失怙、十四歲進廠、二十四歲...她突然將心電圖導聯線編成轉運繩，四十歲這劫，也該在第四天破局。
窗外救護車驚飛烏鴉，方清墨卻將聽診器貼在暖手爐上：那年你昏迷三天後，第四天我聽見爐膛裡有心跳聲。她突然咬破指尖在呼吸機麵板畫符，血珠沿2008.2.19的日期淌成1987.12.24。
正午陽光刺破晨霧時，方清墨正往靜脈營養液裡滴茉莉香精：昏迷第四天味覺該恢複了。她將生日宴上焗黑的核桃碾碎成粉，當年你說蒸汽能讓食物記住溫度...突然將粉末吹進呼吸機送氣口，監護儀波紋瞬間如鍋爐房咆哮的煙囪。
當碎核桃嗆進氣管的警報聲響起，方清墨笑著握緊他抽搐的手指：八七年你就是這樣...淚水砸在霧化器上迸成白汽，...把昏迷三天的我嗆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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