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窺視感和詭異的夜晚插曲,如同潮水般退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生活意外地回歸了某種令人不安的平靜。
上班,下班,修改預案,參加似乎永無止境的會議。
陽光依舊熾烈,同事們依舊忙碌,就連那過於濃烈的消毒水氣味,似乎也淡了一些。
之前那些強烈的既視感、背後冰涼的視線、深夜門外的腳步聲和敲門聲,都變得模糊起來,仿佛真的隻是一場因過度疲勞和流感焦慮而產生的漫長噩夢。
陳默甚至開始說服自己。
他查閱了大量關於焦慮症和創傷後應激障礙的資料,那些症狀——心悸、警覺性過高、錯覺、既視感——似乎都能對號入座。
也許,真的是自己出了問題?畢竟,流感威脅、高強度的工作壓力,足以讓任何人的神經繃緊到產生幻覺。
他試著像以前一樣生活。
下班後,他會去常去的那家麵館吃碗麵,味道依舊。
周末,他打掃了房間,把積攢的臟衣服都洗了,陽光曬過的被子有股暖洋洋的味道。
一切看起來都那麼……正常。
正常得讓他幾乎要相信,那些恐怖的經曆隻是大腦開的一個惡劣玩笑。
直到周五晚上。
他慣例地坐在電腦前,點開了與父母的視頻通話邀請。
這是他每周的固定項目,在外工作,總要報個平安。
連接有些緩慢,屏幕上的緩衝圓圈轉了好幾圈,才終於顯示出畫麵。
“小默!”母親的臉龐出現在屏幕上,笑容溫暖,眼角的魚尾紋都舒展開來。
父親也湊了過來,花白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對著鏡頭揮了揮手。
“爸,媽。”陳默叫了一聲,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放鬆的笑容。
看到父母安好,是撫慰他緊繃神經最好的良藥。
他開始像往常一樣,絮絮叨叨地說起工作上的瑣事,流感的防控情況,讓他們彆擔心,注意身體。
父母耐心地聽著,不時插話問幾句,叮囑他按時吃飯,彆老熬夜。
畫麵很流暢,聲音清晰,一切都和過去無數次視頻通話一樣,充滿了家常的溫馨。
然而,看著屏幕上父母關切的麵容,陳默心底那絲被強行壓下的不安,又開始悄然蠕動。
是哪裡不對呢?
母親的笑容依舊慈祥,但陳默隱約覺得,那笑容的弧度……似乎有點過於標準了,像是精心練習過的表情,少了點以往那種自然流露的、帶著點絮叨的煙火氣。
父親的話比平時少了一些,大多時候隻是點頭,眼神偶爾會飄向屏幕之外,仿佛在確認什麼,又很快收回,專注地看著他。
是網絡延遲造成的錯覺?還是自己又疑神疑鬼了?
他甩開這些念頭,努力將注意力拉回對話上。
“……放心吧,我們這邊防護做得很好,沒事的。你們在老家也少去人多的地方……”
就在這時,一段極其血腥、極其短暫的畫麵,如同高壓電流般猛地擊穿了他的腦海!
黑暗的舊城區,斷壁殘垣。
他艱難地跋涉,手裡緊握著撬棍手電。
熟悉的單元樓,防盜門虛掩著。
他推開……客廳裡,餐桌旁……那個穿著熟悉的深紫色毛衣、背影酷似母親的身影,正伏在餐桌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咀嚼聲……餐桌上,是……是父親殘缺不全的……
畫麵一閃即逝,快到無法捕捉細節,但那瞬間的絕望和心碎感,卻真實得讓他幾乎窒息。
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氣,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鼠標,指關節瞬間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