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將一枚將印和一封陶謙親筆寫給臧霸的勸降書,交給了陳登。
“依元龍兄所言,先禮後兵。”
“孫子曰,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
他頓了頓,又道:
“為策萬全,陶公還決定,命曹宏將軍為監軍,隨你一同出征,輔佐軍務!”
陳登臉上依舊掛著恭敬的笑意,仿佛聽到了天大的喜訊,但端著酒杯的手指卻不易察覺地緊了緊。
監軍?是監視吧!
陶謙這一手,真陰險!
他要讓全徐州的人都知道,他陳登即便總領兵權,也依舊是陶公手裡的一條受人牽製的鷹犬。
不過,這曹宏是個蠢貨,倒比想象中更好對付。
等到帶著丹陽兵出了城,奪過下邳。
這根釘子,他遲早要拔掉。
想到這裡,陳登垂下眼簾,掩去眼中的寒光。
再抬起時,已是滿臉感激涕零,聲音激動:
“多謝陶公栽培!陳登定不負所托,必將臧霸擒來見您!”
……
新房內,紅燭搖曳。
曹貞一把扯下了頭上的紅蓋頭,長出了一口氣。她餓壞了,也不管什麼規矩,徑直走到桌前,拿起桌上擺著的供果,就往嘴裡塞。
清脆的咀嚼聲在安靜的房間中格外清晰。
另一側,一直端坐著的麋環有些好奇,她猶豫了一下,也輕輕掀開了自己的蓋頭。
一張清麗脫俗的臉龐露了出來。
曹貞看到她,嘴裡的果子都忘了嚼,含糊不清地說道:
“我早就聽說麋家小姐是個大美人,沒想到……生得這般漂亮。”
麋環嫣然一笑,左眼角下的那顆小痣為她平添了幾分靈動。
“曹貞妹妹不必過謙,你也是出水芙蓉,這嗓音又清脆甜美,真是讓人羨慕。”
曹貞聽著舒服,三兩口咽下果子,又拿了一個塞到麋環手中,主動坐到她身邊。
“那我以後,就稱呼你為環姐姐,可好?”
麋環看著手裡的果子,點了點頭,笑道:“貞兒妹妹活潑可愛,想來……夫君定會歡喜。”
聽到“夫君”這個詞,曹貞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陰沉起來。
“哼!這個死陳登!臭跛子!”曹貞咬著嘴唇,拜堂時受的委屈,賓客們看熱鬨的目光,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
她越想越氣,猛地從袖口拔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狠狠拍在床邊,發出“鐺”的一聲脆響!
“今夜他要是敢碰我!我就……我就殺了他!”
“讓他知道我曹貞不是任人揉捏的!”
麋環大驚失色,連忙按住她的手,將匕首從她手中輕輕拿了過來。
“貞兒妹妹,萬萬不可衝動!”
待曹貞情緒稍稍平複,麋環才柔聲勸道:“妹妹,你若是真將夫君殺死了,你我二人今後便要守寡了。”
“再者說,他若死了,陶公震怒,你我兩家恐怕都要遭受滅頂之災!”
曹貞眼圈一紅,委屈地說道:
“可……可他是個瘸子啊!讓我嫁給一個瘸子,我爹他怎麼忍心的!”
麋環拿出自己的絲帕,為她擦去臉頰的淚痕。
“他是個瘸子,又不是個傻子。”
她的聲音平靜。
看著曹貞那張尚帶稚氣的臉,輕輕握住她攥緊的拳頭,柔聲道:
“妹妹,我知道你委屈。可你想想,這樁婚事,真正難堪的人是誰?”
她留出時間讓曹貞思考。目光深邃,
“是我那不惜賭上全族身家的兄長。”
“是你那不得不將愛女送入險境,寄人籬下的父親。”
“更是夫君自己,他以殘缺之軀,周旋於豺狼之間,步步驚心。”
麋環的聲音壓得更低。
“你想想,他一個被臧霸奪了城池的落魄公子。來到彭城後,罵暈王朗,舌戰群儒。短短幾天就能將一支軍紀散漫的丹陽兵變為虎狼之師。”
“你覺得,他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瘸子嗎?”
她握住曹貞的手,一字一句道:
“我們嫁的,不是他的腿,是他的腦子。妹妹,你我都知道,在這亂世之中,腦子,可比一雙健全的腿,要重要太多了。”
曹貞被這一番話說得怔住了,緊握的拳頭不自覺地鬆開了些。她腦中回想起迎親時,陳登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似乎……真的和彆人不一樣。
“篤……篤……篤……”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拐杖點地的悶響。
新房內的兩個女孩,趕緊將蓋頭重新弄好,屏住了呼吸。
“哐”
房門被猛地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