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兄長款待,小弟告辭。”陳登拱手行禮。
麋環走到兄長麵前,輕聲喚道:“大哥……”
麋竺看著妹妹那通紅的眼眶,心中一痛,卻也隻能擺了擺手。
“去吧,小妹。往後……當知大局為重,莫要再讓旁人非議了。”
這句“非議”,像一根針,紮在麋環心上。她身子一顫,再也說不出話來,隻能默默地轉身,在林阿狗的攙扶下,等上馬車。
街角處,兩個毫不起眼的貨郎,將麋竺臉上的不悅和麋環的失落,儘收眼底。其中一人對著同伴使了個眼色,悄無聲息地轉身,彙入人流,消失不見。
另一人則繼續緊隨著陳登的馬車。
車廂內的氣氛,比來時更加壓抑。
麋環靠在角落,將臉轉向車窗,看著街外的車水馬龍。
陳到依舊是那副目不斜視的石雕模樣。
然而,這一次,曹貞卻沒有坐到對麵去。
她提起裙擺,在陳登的身側,挨著他坐了下來。
車廂本就狹小,她這麼一坐,兩人的肩膀幾乎要貼在一起。一股淡淡的馨香,鑽入陳登的鼻腔。
陳登的身體瞬間一僵。
她,又想搞什麼鬼?
隨即,下意識地想往旁邊挪一挪,拉開距離。
可他身旁就是陳到,都快坐人家腿上了,已經退無可退。
他隻能緊靠著陳到的身子,全神戒備。
畢竟,這可是袖子裡能藏兩把刀的女人!
曹貞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緊張,自顧自地坐好,甚至還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兩人貼得更近了些。
陳到:“……”
對麵角落裡,麋環的身體也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朝這邊看了一眼,但很快又轉了回去。
空氣仿佛凝固了。
就在這時,馬車駛過一個坑窪,車身猛地一個顛簸。
“哎呀!”
曹貞驚呼一聲,身子順勢一歪,整個人都倒向了陳登。
與此同時,她的一隻手,仿佛是為了尋找支撐,不偏不倚地按在了陳登放在腿上的手背上。
柔軟,溫熱。
陳登的第一反應,就是觸電般的抽手。
可他的手,卻不知為何,沒有動。
曹貞的手,也沒有移開。
馬車很快恢複了平穩,但她依舊靠著陳登,手也依舊覆在他的手背上。
她似乎比他還要緊張,隔著兩層布料,陳登都能感覺到她掌心傳來的濕汗。
陳登偏過頭,想看看她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可他看到的,隻有她倔強的側臉,以及那已經紅透了的耳垂。
她在示好?
還是在試探?
又或者,是她那位父親曹豹的授意?
無數個念頭在陳登腦中閃過。
過了許久,那隻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動了。
她的手指,輕輕地,在他掌心劃過。
一下,又一下,似有電流順著掌紋直竄心口,熱得發燙。
陳登終於確定,這個女人是故意的。
她到底想乾嘛?
道歉?求和?還是單純覺得這樣很好玩?
不懂。
女人的心思,真是比攻下一座城池還要難懂。
不過,既然對方已經把台階遞到了腳下,他沒有不接的道理。
在即將抵達曹府的這個當口。
陳登不再猶豫,反手一轉,握住了那隻不安分的小手。
她的手很小,骨節分明,掌心和指腹上帶著一層薄薄的繭子,是常年習武練劍留下的痕跡。
當被他握住的瞬間,曹貞的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想把手抽回去。
但陳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他的手掌寬大而有力,將她的小手整個包裹在掌心。
曹貞掙紮了一下,沒能掙脫,便索性放棄了。
她隻是將頭埋得更低,臉頰滾燙。
車廂內,陷入了曖昧的氛圍。
陳到表情無波,看似眼觀鼻,鼻觀心。
其實靈魂早已出竅。
“大哥怎麼坐我腿上了?”
“哎呀!真尷尬啊!兩位嫂子還看著呢!”
角落裡的麋環,看著真切。
隨後默默地收回了視線,將自己更深地埋入陰影之中。
兄長那句“當知大局為重”言猶在耳,眼前那雙緊握的手,卻似一把鈍刀,一點點割裂著她的心。
她攥著絲帕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似要以此來抑製住胸腔中那無處安放的酸楚。
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在她的視野裡,逐漸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
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
“公子!夫人,曹府到了!”
車簾從外麵猛地掀開。
光線帶著塵埃,湧入車廂。
車外的曹府家仆,躬身探頭,正巧看到了那雙來不及分開的手,臉上恭敬的笑容,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