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之內，時間仿佛失去了流速。
林凡盤膝而坐，心神完全沉入識海，引導著那輪赤紅光團——離火本源。它不再像初入時那般躁動不安，溫順了許多，但那種浩瀚磅礴的本質未曾改變，如同蟄伏的洪荒巨獸，每一次力量的吞吐，都讓林凡的神魂感到微微的顫栗。
他不再急於求成地強行融合，而是像一位耐心的工匠，以《周易本義》的易理為框架，以自身初步凝聚的星辰之力為引線，小心翼翼地編織、疏導。星辰之力化作無數細微的銀色光點，如同夜空中忠誠的衛兵，環繞在離火本源周圍，既不遠離，也不過分靠近，隻是潛移默化地引導著它散逸出的能量，使之不再橫衝直撞，而是沿著林凡神識規劃的特定脈絡緩緩流淌。
這是一個極其耗費心力的過程。林凡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時而泛紅，時而恢複正常。他能清晰地“看”到，離火之力流過之處，自己的經脈、穴竅，乃至更細微的身體組織，都在發生著緩慢而堅定的蛻變。那是一種本質上的提升，仿佛凡鐵正在被投入神爐，經受著千錘百煉，去蕪存菁。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數個時辰，也許是一整天。林凡感到神魂中的那種飽脹滯澀感終於減輕了一絲，雖然離徹底圓融還差得遠，但至少初步搭建起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共存框架。離火本源的光芒似乎也內斂了幾分，不再那麼刺眼，多了一份溫潤。
他緩緩睜開眼，瞳孔深處仿佛有一簇極細微的赤金色火苗一閃而逝，室內的溫度都隨之升高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總算……初步穩住了。”林凡長長舒了一口氣，感受著體內那股新增的、溫暖而強大的力量，雖然還不能完全隨心駕馭，但已不再是無根浮萍，而是真正開始成為他力量體係的一部分。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推開靜室的門。外麵已是黃昏，龍城特有的、混合了能源燈光與卦象符文微光的照明係統已經亮起，將這座幸存者之城籠罩在一片朦朧而安詳的光暈中。
剛走出沒幾步，就看到葉靈均俏生生地立在庭院的一株枯死的古樹下，似乎在等他。她的氣色比剛回來時好了很多，周身隱約流淌著一股更加精純活潑的離火氣息，顯然這次的經曆對她也是獲益匪淺。
“感覺如何？”葉靈均迎上來，關切地問道。她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敏銳地察覺到他與之前有些不同，具體哪裡不同又說不上來，隻覺得他整個人仿佛內蘊光華，氣息更加淵深。
“初步穩固，還需時日打磨。”林凡笑了笑，反問道，“你呢？看你的樣子，收獲不小。”
葉靈均點了點頭，眼中帶著一絲興奮：“我的南明離火，似乎因為接觸了本源，變得更加‘聽話’了，而且……我好像能模糊地感覺到它的一些情緒？”她有些不確定地伸出手，一縷青白色的火焰在她指尖跳躍，靈動異常，甚至繞著林凡盤旋了一小圈，傳遞出一絲親近之意。
林凡心中一動，看來離火本源對同源力量的提升和影響是立竿見影的。葉靈均的天賦果然極高。
“這是好事。離火有靈，你能感應其情緒，說明你與它的契合度在加深。”林凡讚許道，隨即話鋒一轉，“靈均，你對‘坎’卦，了解多少？”
“‘坎’？”葉靈均微微蹙眉，思索著在家族古籍中看過的記載，“坎為水，象征險陷、深淵。卦象上下皆坎，猶如水流相繼，前方險阻重重。但其卦辭又雲‘維心亨，行有尚’，意思是雖處險境，隻要內心保持亨通誠信，努力前行，終會得到嘉尚。林大哥，你突然問這個……”
林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頭望向北方那片愈發深沉的天幕，緩緩道：“我感應到，‘坎’之本源，可能就在北方某處。而且，其狀態似乎……並不平靜。”
他將在靜修中，《星樞秘要》結合離火本源感應到的那一絲來自北方的、帶著“險陷”與“流動”特質的波動，簡單告知了葉靈均。
葉靈均聽完，俏臉也變得嚴肅起來：“北方……我記得陳教授提過，北方曾有一條被稱為‘玄冥大運河’的古河道遺跡，在法則溶解後，那片區域就變成了極度危險的‘弱水沼澤’，充斥著詭異的空間裂縫和能侵蝕能量的迷霧，連噬卦者都很少靠近。如果‘坎’之本源在那裡，並且狀態不穩，恐怕……”
恐怕比永燼之地更加凶險。後麵的話她沒有說出口，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歸墟教……”林凡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神銳利，“他們能汙染離火，未必不會對坎水下手。我們必須儘快掌握更多信息。”
就在這時，一名龍城守衛快步走來，向林凡敬禮後道：“林先生，陳教授請您去指揮部一趟，說是關於北方‘弱水沼澤’的偵察小隊傳回了緊急情報。”
林凡與葉靈均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來得真快。
“走，去看看。”林凡沉聲道，率先向指揮部走去。
看來，短暫的休整即將結束。北方的險象，已然向他和他的夥伴們，投來了帶著寒意的第一縷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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