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蘇醒,如同一劑強心針,注入了龍城略顯焦灼的氛圍中。雖然他依舊虛弱,需要倚杖而行,每日大部分時間仍需在靜室調息,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形的穩定力量。人們看到他能再次行走、能與人平靜交談,心中那份因核心戰力缺失而產生的不安,便悄然消散了幾分。
然而,隻有林凡自己,以及時刻關注著他的葉靈均、陳教授等少數幾人知道,那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潛藏著怎樣的暗流。
初步達成的能量平衡,遠比想象中更加脆弱。
靜室之內,林凡盤膝而坐,神識內斂,如同精密儀器般監控著體內的每一絲變化。離火、坎水、星辰,三種力量如同三種不同顏色的水流,在《周易本義》與《星樞秘要》構築的無形河道中緩緩流淌。大部分時候,它們相安無事,甚至在某些節點,還會產生奇妙的交融,衍生出更加玄妙的變化。
但問題就出在這種“交融”與“變化”上。
這一日,林凡正嘗試引導一絲坎水之力,去滋養修複一條受損最為嚴重的經脈。起初一切順利,清涼溫潤的本源之力流過,那如同乾涸土地般的經脈隱隱煥發出新的生機。可就在他心神略微放鬆的刹那,那縷坎水之力似乎觸及到了潛伏在經脈深處的一縷極其微弱的離火殘勁。
這本是微不足道的碰撞,在以往,林凡心念一動便可將其分開。但此刻,他體內三種力量正處於一種極其敏感的“磨合期”。
仿佛一點火星濺入了微妙的化學平衡中。
那縷坎水之力驟然變得冰寒刺骨,而離火殘勁則猛地熾烈爆發!兩者並非相互湮滅,而是在這突如其來的激烈衝突中,引動了周圍流淌的星辰之力!
轟!
林凡隻覺體內如同炸開了一個悶雷!原本有序的能量流瞬間失控!離火的暴烈、坎水的洶湧、星辰的紊亂,三者攪成一團,在他經脈內橫衝直撞!
“噗——!”
他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由蒼白轉為一種不正常的潮紅,周身氣息劇烈波動,時而熾熱如火爐,時而冰冷如寒窖,皮膚下更有細碎的星芒不受控製地閃爍明滅。
守在外間的葉靈均第一時間察覺不對,立刻衝了進來,看到林凡的模樣,花容失色。
“林大哥!”
她不敢貿然注入離火,隻能焦急地守在旁邊,同時立刻通知了陳教授和張震。
片刻後,林凡強行以強大的意誌力,借助識海中兩本奇書的力量,勉強將那暴走的能量重新壓製、疏導回原有的軌跡。他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浸透了衣衫,整個人仿佛剛從水裡撈出來,虛脫般地靠在牆壁上。
“又……失控了……”他苦澀地說道,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疲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隻是這一次尤為劇烈。
陳教授帶著醫師匆匆趕來,檢查過後,臉色凝重:“能量衝突的反噬……比上次更嚴重了些。林先生,你必須更加謹慎,在完全掌控這種平衡之前,絕不能再嘗試主動引導過於精微的力量。”
林凡默默點頭。他深知問題的根源在於,這三種力量都太過高等,彼此屬性又相克相生,想要如臂使指,需要的水磨工夫遠超預期。這不僅僅是力量的積累,更是對《易》理領悟的極致考驗。
“水火不相射,雷風不相悖……八卦相錯,數往者順,知來者逆……”他喃喃自語,思索著更深層次的平衡之道。簡單的壓製與疏導隻是治標,必須找到讓它們“各安其位,各司其職”,甚至相互促進的“序”。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感應著什麼的葉靈均,忽然開口道:“林大哥,剛才你能量失控的瞬間,我好像……又捕捉到了那一絲極其隱晦的歸墟氣息,雖然還是一閃而逝,但比上次似乎……清晰了那麼一絲。”
林凡聞言,心中一凜。他立刻沉下心神,仔細探查。果然,在剛才能量暴走最劇烈的幾個節點,殘留的能量痕跡中,除了三種本源之力外,確實夾雜著一縷幾乎難以察覺的、帶著腐蝕與混亂特質的黑暗氣息。它並非獨立存在,而是如同附骨之疽,纏繞在能量衝突最激烈的地方,仿佛……是以他內部的衝突為食,或者說,是在衝突中被短暫地“激活”顯現。
“是當初邪靈潰散時,未能徹底淨化的殘留?還是……”林凡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可能,“歸墟教在那‘禦靈邪印’中,留下了某種更深層次的後手,隨著我融合本源,也一並潛伏了進來?”
這個猜測讓在場幾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如果真是後者,那意味著林凡的身體不僅是一個戰場,更可能是一個不知何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
“此事必須徹查,但絕不能聲張。”陳教授當機立斷,“我會讓信得過的研究員,分析你每次能量失控後殘留的數據,看看能否找到這縷氣息的規律和源頭。林先生,你也要更加留意體內的任何細微變化。”
壓力,無形中又增加了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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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林凡變得更加謹慎。他不再急於求成地修複傷勢或嘗試融合,而是將大部分心神用於觀察和體悟。觀察三種力量自然流淌時的狀態,體悟它們相互之間那微妙的吸引與排斥。他仿佛一個耐心的觀察者,記錄著體內這個微小“宇宙”的運行規律。
同時,龍城的情報係統也開始全力運轉,一方麵加緊對北方弱水沼澤殘餘區域的監控,另一方麵,則開始有意識地搜集與“震”卦可能相關的、東方區域的情報和古老傳說。
在一次與陳教授的例行交流中,林凡提到了自己對東方那股暴烈氣息的感應。
“震為雷,主動,主生發,也主毀滅。”陳教授沉吟道,“東方……根據古籍記載和零星的探索報告,那邊在法則溶解後,形成了大片的‘雷殛廢土’,終年被狂暴的雷霆和混亂的磁場所籠罩,環境極其惡劣,甚至能扭曲金屬,撕裂靈魂。如果‘震’之本源在那裡,其狀態恐怕……”
他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那將是一個比永燼之地和弱水沼澤更加狂暴、更加難以接近的區域。
林凡望著東方那片即使隔著遙遠距離,仿佛也能感受到其躁動氣息的天空,默然不語。
體內的隱患未除,新的挑戰卻已迫在眉睫。
他輕輕握了握依舊有些無力的手掌,感受著其中蘊藏的、尚未完全馴服的龐大力量。
沉澱,是為了更強勁的爆發。而在這看似平靜的沉澱期裡,失衡的序曲已然奏響,預示著前路的波瀾壯闊與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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