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宮牆隔母心,烽煙迫潼關
符太後正立在潼關城樓的箭垛旁,指尖撚著一片剛抽芽的柳枝。春風裹著關外流沙,吹得她明黃色的宮裝下擺獵獵作響,目光卻始終落在東南方向——那裡是汴梁的位置,是她的訓兒所在之處。
“娘娘,風大,仔細著涼。”侍女青禾捧著一件素色披風上前,聲音裡帶著小心翼翼的擔憂。自離開汴梁,太後夜裡總難安睡,眼下眼尾的青影又重了幾分。
符太後沒有回頭,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任由青禾將披風係在肩頭。她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柳枝的嫩芽,思緒早已飄回德壽宮——訓兒今年該滿八歲了,往年這個時候,他該纏著自己在禦花園裡放風箏,可如今……
“啟稟娘娘!”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侍衛統領周毅的聲音打破了城樓的寂靜,“延壽姑娘回來了!在城下候著,說是有要事稟報!”
“延壽?”符太後猛地轉身,眼中瞬間亮起光,隨即又沉了下去——延壽自半月前潛回汴梁打探消息,此刻突然歸來,莫不是訓兒出了什麼事?她快步走下城樓,裙擺掃過石階,帶起細小的塵土。
剛到城門內,就看見延壽跪在地上,身上的青色布衣沾滿塵土,臉上還有幾道淺淺的劃傷,頭發散亂地貼在額角。她見符太後過來,膝行兩步,聲音哽咽:“娘娘!奴婢……奴婢無能!”
符太後連忙上前扶起她,指尖觸到她冰涼的手臂,心不由得一緊:“慢慢說,可是訓兒怎麼了?趙匡胤是不是對他動了手?”
“訓兒他……他還好,隻是趙匡胤如今看得緊,奴婢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延壽抬起頭,眼眶通紅,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奴婢潛回汴梁後,先是扮作洗衣婦在德壽宮外圍徘徊,可宮牆四周的守衛比去年多了一倍,連送水的雜役都要驗三次腰牌。後來奴婢又尋了機會,想借著給宮妃送繡品的由頭混進去,可剛到宮門就被認了出來——他們手裡拿著奴婢的畫像,說凡是形跡可疑者,一律不許靠近德壽宮半步!”
符太後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指尖微微顫抖:“他連這點念想都不肯給我……”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湧的情緒,又問,“那你可有見到訓兒?他有沒有說什麼?”
“奴婢隻遠遠見過一次。”延壽擦了擦眼淚,聲音帶著哭腔,“那日奴婢躲在宮牆外的老槐樹上,看見訓兒在廊下寫字。他穿著一件寶藍色的錦袍,比去年高了些,隻是……隻是他手裡的筆握了許久,都沒落下一個字,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宮門外,像是在等什麼人。”
說到這裡,延壽的聲音更低了:“奴婢看著心疼,想喊他一聲,可剛要開口,就看見趙匡胤身邊的太監李忠全走了過去,手裡拿著一個撥浪鼓,笑著對訓兒說‘殿下,陛下特意讓雜家給您送好玩的來’。訓兒隻是看了一眼,就把筆扔在桌上,說‘我不要,我要母後’。李忠全的臉立刻沉了下來,語氣也冷了:‘殿下,陛下說了,太後如今在潼關忙國事,您該好好讀書,莫要再提這些沒用的’。”
符太後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她扶住城牆,指尖用力攥著冰冷的磚石,指節泛白:“我的兒……他才八歲,就要受這種委屈……趙匡胤,你好狠的心!”
青禾連忙遞上帕子,勸道:“娘娘,您保重身體啊!您要是垮了,殿下可就真的沒人護著了!”
符太後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深吸幾口氣,勉強穩住情緒。她看向延壽,語氣帶著一絲希冀:“你再想想,有沒有其他辦法能和訓兒聯係上?哪怕隻是傳一句話也好。”
延壽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愧疚:“奴婢試過了,德壽宮的窗戶都裝了鐵欄,送進去的衣物、食物都會被仔細檢查,連一張小紙條都藏不住。奴婢還找過以前在宮裡認識的小太監,可他們要麼被調離了德壽宮,要麼就是怕被趙匡胤追責,不敢跟奴婢多說一句話。有個小太監偷偷告訴奴婢,趙匡胤上個月下了旨,說德壽宮的人不許和外界有任何聯係,若是發現有人私傳消息,株連三族。”
“株連三族……”符太後低聲重複著這四個字,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她轉過身,望向潼關外的方向,春風吹起她的披風,讓她看起來像一株在寒風中挺立的青鬆。“趙匡胤這是鐵了心要把訓兒和我徹底隔開,他是怕訓兒在汴梁還有號召力,怕我在潼關舉事!”
就在這時,周毅又匆匆趕來,手裡拿著一份軍報,臉色凝重:“娘娘,前線送來急報!慕容延釗在孟州增兵了,而且……而且趙匡胤派了石守信率領五萬大軍,正朝著潼關方向趕來!”
“五萬大軍?”符太後接過軍報,手指劃過上麵的字跡,指尖微微顫抖。軍報上寫得清楚,石守信的軍隊已經過了洛陽,預計三日後就能抵達潼關城下。而孟州那邊,慕容延釗也加大了攻勢,守軍已經快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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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匡胤這是想兩麵夾擊,逼我投降啊。”符太後冷笑一聲,將軍報捏在手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知道我惦記著訓兒,不敢輕易出兵,所以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調兵遣將。”
延壽跪在地上,聽到這話,連忙說道:“娘娘,趙匡胤這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讓您顧此失彼,您可千萬不能中了他的計!”
符太後點了點頭,目光重新變得堅定。她走到城樓中央,看著下方整齊排列的士兵,他們穿著黑色的鎧甲,手中握著長槍,眼神銳利如鷹。這是後周僅存的兵力,是她保護訓兒、保住後周的希望。
“周毅!”符太後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傳我命令,即刻加固潼關城牆,在城外挖三道壕溝,準備好滾木和擂石。另外,派使者快馬加鞭去孟州,告訴守將王彥升,務必守住孟州,隻要撐過十日,我就派援兵過去!”
“是!”周毅躬身領命,轉身快步離去。
符太後又看向延壽,語氣緩和了些:“延壽,你剛回來,先下去歇息,好好養傷。等過些日子,或許還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娘娘,奴婢不累!”延壽連忙起身,眼中帶著堅定,“奴婢想留在您身邊,為您和殿下儘一份力!哪怕是端茶倒水,奴婢也願意!”
符太後看著她,心中湧起一絲暖意。她輕輕拍了拍延壽的肩膀:“好,那你就留在我身邊吧。隻是你要記住,以後做事一定要小心,你的命不僅是你自己的,也是為了訓兒。”
“奴婢明白!”延壽用力點頭,淚水又一次湧了上來,卻不再是悲傷,而是感動。
青禾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景象,悄悄擦了擦眼角。她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很難,可隻要太後還在,隻要殿下還在,他們就還有希望。
符太後重新走到箭垛旁,望著遠處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春風依舊吹著,帶著沙塵和寒意,可她的心中卻燃起了一團火。趙匡胤想靠五萬大軍逼她投降,想靠宮牆隔開她和訓兒,可他忘了,她是後周的太後,是柴宗訓的母親,為了自己的孩子,為了後周的百姓,她就算拚了這條命,也絕不會認輸!
夜色漸深,潼關城上的燈籠一盞盞亮起,昏黃的光映在城牆上,像是一道道堅定的目光。城樓下,士兵們正在忙著加固城牆,挖壕溝,腳步聲、敲擊聲此起彼伏,彙成一首激昂的戰歌。而在千裡之外的汴梁德壽宮,柴宗訓正坐在窗邊,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風箏——那是去年太後親手為他做的,風箏上畫著一隻展翅的雄鷹。他望著窗外的夜色,小聲呢喃:“母後,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啊?我好想你……”
與此同時,石守信率領的五萬大軍正在夜色中行軍。火把的光芒連成一片,像一條長長的火龍,朝著潼關的方向蜿蜒而去。石守信騎在馬上,看著前方的隊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符太後,潼關雖險,可在五萬大軍麵前,不過是一道小小的土坡。等我破了潼關,看你還怎麼跟陛下抗衡!”
他身後的士兵們士氣高漲,一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衝到潼關城下,立下戰功。他們不知道,在潼關城內,有一位母親正帶著她的士兵,為了守護自己的孩子,為了守護最後的希望,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
春風吹過潼關,吹過孟州,吹過汴梁,帶來了戰爭的氣息。一場關乎後周存亡的戰爭,即將在這春寒料峭的時節,拉開帷幕。符太後站在城樓上,望著遠處的火光,眼神堅定。她知道,這場戰爭會很艱難,或許會流血,或許會犧牲,可她彆無選擇。為了訓兒,為了後周,她必須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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