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更小校舉旗時多抖了兩下,抖掉了半根長須。旁邊有人立刻記在袖裡的紙條上。角門的“偽”被抓,馬甲四具的去向卻還沒收回來。
牙帳中,那位諸侯的心腹從大袖裡摸出一張薄紙,紙上兩個字:“歸郡”。他把紙輕輕塞在案下,眼神往北撇了一寸——天空正被遠處的火映得發亮。
“今日散盟?”他低聲問。
“今日不必。”主位的人眸色陰,“明日。”他把“明日”兩個字咬得很輕,卻像把一支細針插進這張已經皺裂的紙裡。
【時序角標:申初|曹營·軍師府】
《醒軍十二條》填到第七條:
六、盜訟之速;
七、軍與民之隔而不離。
郭嘉停筆,抬眼看窗外。他忽然意識到,“青萍之末”這四字,不隻是風起的比喻,也是人心起意的模樣:不是轟然,是先有一片小得看不見的漣漪,繞著石頭打轉。等你以為沒事,水已經把岸下掏空。
“風,起來了。”他對自己說。
黑影在心口輕輕遊了一圈。他沒有給它更多的“肉”,隻讓它借一口氣。他害怕一種東西——不是死,是把自己活成隻有‘局’沒有‘人’的那種樣子。
他又想起李老四的手。那雙手在他心裡越描越清,像給他胸口埋下一枚能壓住龍氣的石頭。
【時序角標:申末|盟帳】
“洛陽已被火,城中人出如潮。”遊騎的報告打斷了還算體麵的議程。
人群的氣味突然變了,像一鍋水裡被撒了鹽,立刻鹹起來。有人說“應西進”,有人說“各守州郡”,有人說“董卓將去長安,虎牢之爭失其要”。
袁紹的手按在案上,指節發白;劉備的眼裡有水,不是淚,是忍住不讓眼睛太乾。
“散!”不知誰先吐了這個字。它像一粒砂進眼,立刻有更多的砂跟著飛。散,是個好詞;它讓每個人都有理。誰都有理,便沒人有罪。
【時序角標:酉初|聯軍營道】
第一支要走的隊伍,收了旗。旗杆從土裡撥出的一刹,泥裡“啵”的聲音很小,卻像在誰的胸腔裡斷了一根筋。
第二支緊跟,理由是“馬掌需換”。第三支說“糧不繼”。
第四支索性不說話,隻悄悄往後退了一裡半,然後宣稱“防側翼”。“防側翼”三個字落地,地上就多了五十道鞋印,鞋印隻往一個方向。
有人吵起來。吵的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吵,隻知道彆人走了,自己不能不走;彆人不走,自己也不想留下。
人心像鬼,白天躲在話裡,夜裡躲在影子裡。它們不願意被燈照,可越不想被照,影子越長。
【時序角標:酉正|曹營·營門】
營門木牌下,站了一排拿碗的人。他們看見那一隊隊旗影往後退,眼神一寸寸暗下去。
忽有人把碗端得高了一點,像怕彆人伸手搶。他旁邊的女人下意識把孩子往懷裡按,孩子的眼睛睜得很大,像一隻被火光嚇到的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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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粥。”郭嘉淡聲。
“夠嗎?”許邶壓低聲。
“夠。”郭嘉看著那口大鍋,語氣很硬,“今天誰都可以餓,但這排人不能餓。”
許邶應“諾”,扯嗓吆喝,聲音壓在風裡不散。他忽然覺得自己把一根看不見的線接了起來:從粥到人,從人到心,從心再到旗。
【時序角標:戌初|曹營外廊】
“奉孝,你要的‘風’有了。”曹操的眼底有一寸極淡的笑。他抬手,朝夜色裡輕輕一壓,“下一步?”
“收人。”郭嘉答,“收人先收心。安籍台往外挪半裡,立‘恤亡之所’;再立‘換糧之所’,換彆營的‘半途之糧’——不搶,換。換回來的糧,記‘人’的名字,不記‘營’的名字。等他們回頭,會發現自己在你這兒先有一個‘名’。”
“你對‘名’很懂。”曹操笑意更深,“懂得像個賊。”
“主公不怕成為賊,隻怕成不了王。”郭嘉也笑,笑意淡得像一層亮油,“賊要偷的不是錢,是人。”
【時序角標:戌正|小河灘】
小河灘的水淺,沙上剖開的車轍像幾道沒愈合的傷口。
兩支糧車在這裡遇上,一支稱“護送”,一支稱“借道”。借道的旗收得太早,護送的車簾露出一角,有顆米從裂縫裡掉下來。掉在沙上,馬上沾了濕氣。
兩方各退一步,又各進半步。爭吵起於“米是不是掉的”,終於“你是不是想偷”。夜色一暗,刀就忍不住要出鞘。
“你們把燈掛高。”郭嘉出現在河灘另一側,聲音不大。他身後的“內聽風”把三盞紙燈掛在矮柳上。燈光一照,沙上的米粒像一枚小小的星。它不說話,它也不站隊。它隻是讓所有的手都慢了一瞬。
“米是掉的。”郭嘉說,“不是偷的。掉了就撿回去,寫上名字,明日到安籍台換同量。誰敢再往‘偷’上說,我把他的名字貼門上。”
這話裡一半是“法”,一半是“羞”。羞快過刀,也狠過刀。有人把手從刀柄上挪開,嗓子裡擠出一句“就這樣”,隨即掉頭。燈在河灘上輕擺,掛出一條細細的光道。
“軍師借燈立威。”許邶在旁邊低聲感歎。
“不。”郭嘉搖頭,“燈不是‘威’。燈是‘看見’。‘威’在後。”
【時序角標:亥初|盟帳外】
越來越多的旗開始收。有人笑,笑聲乾,像砂礫。有人哭,哭聲不敢出口,咽回去變成一口鐵。有人拿起酒,記不清酒箴讀到第幾條;有人扯著嗓門罵“賊”,罵著罵著,又把罵咽下去。人心如鬼,在每張臉上輪流戴麵具。
程昱穿過紛亂的營道,來到曹營外廊。他望著門上那兩塊木牌,目光裡是冷,也是鬆。他終於承認,這兩塊木牌立得比刀更穩。
“子度。”郭嘉迎上前。
“今晚做得好。”程昱很少用這四個字。他頓了頓,忽又壓低聲,“可我還是提醒你:以燈為法,以法為骨。彆以燈為刀。”
郭嘉頷首:“謹記。”
【時序角標:子初|軍師府】
《醒軍十二條》添到第九:
八、獎罰之直;
九、文字之公。
“明日起,‘執法紀要’每日兩掛,午與昏。”他望著紙上的空白,輕輕吐氣,“法在燈上,燈在門上,門在人心上。”
黑影在胸口輕輕一伏。他知道,自己今天把它喂得很少,但它也沒鬨。它像知道,人心這鍋粥,比它更香。
【時序角標:次日·寅初|北天大赤】
北天的火徹底亮了。紅得像撕開一張巨紙。角樓上號聲急促,尾音再延。遊騎飛報:“洛陽火起,董卓驅民西走!”
曹操收刀入鞘,看向郭嘉:“‘安籍’之策,立。”
“立。”郭嘉應。
他轉身,步下台階。土很乾,踩上去“嚓嚓”作響,像一把音色粗糙卻貼心的琴,在每一腳下應聲。
營門外,人潮正朝這口壺湧來。遠處,諸侯的旗或收或斜,像一片風裡亂飛的草。草再綠,也擋不住火;火再狠,也擋不住水。
壺要滿了,針還在袖裡,線還在地上,縫越來越多。
他在心裡給自己落下一行字:
【今朝:以燈照鬼;今夜:以法收心。】
——章末鉤子:黃昏前,東南偏門忽有馬影急至。
為首一騎披白氅,坐下馬純黑不雜,鬃尾如墨。
那騎者抬手,遠遠一躬,聲音穿風而來,清而冷:“請問——軍師祭酒郭奉孝,可在?”
許邶眼角一緊,低聲:“軍師,就是昨夜你識海裡那一道‘細白’。”
郭嘉按住心口,黑影抬頭,吐出一縷極細的寒。
他抬眼,像在月下把一枚針在指間輕輕轉了一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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