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刀,就得喂血。”郭嘉沒有看他,“這刀不在我們手裡。”
衛崢笑了一下,退後半步,卻仍把一個賬冊遞上:“棄的是舊鹽,潮了半分。讓他們自己嘗。”
黃月英瞥了他一眼,又低頭刻下一道細小的校準痕:“誤差條會越來越密。”
“越密越好。”郭嘉道,“越密,越能讓後來的人看見我們不是神。”
阿芷重新端上茶,他接過,複又放下。茶香在唇齒間滑過,卻像水。他忽然想起許多年前在潁川喝過的一種新茶,帶一點青杏的澀。那時他會因為一碗茶心口一暖,如今隻剩“最優解”的冷。阿芷看他的眼,他淡淡一笑,像在安撫彆人,也像在安撫自己。代價是他與“人間”的聯係,他知道,可他還需要往下走。因為這隻猛獸不夠深。因為蓋板還沒響到“裂”的那一聲。
——
張遼終於見到鹽袋。破袋堆在一處淺溝邊,鹽粒漏出一地,白得刺眼。潰兵哄搶,吵著“官鹽”。副將忍不住道:“將軍,若能奪下……”
張遼道:“把能拿的全拿上。”
副將一喜。
張遼又道:“拿的是賬。不吃。”
副將愣住。
張遼轉頭,“你若見潰兵圍著鹽袋笑,這就不是潰兵。這是商人。”話落,他自己也笑了一下。那笑很淡,像風在冷鐵上拂過。
他把從草根裡拔出的“細釘”交給親兵,“找個箱子收好。回去給陳樞密看。”
親兵低聲:“將軍,後軍的號已經傳到。主公要我們‘直搗’……”
張遼盯著枯河灘最空的一處,那裡風聲最直。他忽然道:“若真要直搗,先搗那一處空。”
“何以見得?”
“風從那裡進,聲從那裡出。”
副將不懂,他也不解釋。他知道有人會懂——懂風的,懂工的,懂“看不見”的。
——
黃昏將至,風像被誰提了一下又放開。觀星台上的紅砂突然抽長,針心“哢”的一聲,極輕,像一顆細齒咬住銅麵。
黃月英抬頭。
“他上鉤更深了。”郭嘉按住羅盤邊緣,目光沉定。他沒有讓人擊鼓,沒有讓旗動,隻寫了一行字:
——神諭:不變。
曹操斟茶,笑意不顯,語氣卻更穩:“今夜最難,是忍。”
“忍到他厭勝。”郭嘉低聲,“忍到—”他頓住,唇角蹙了一下,咳。一小點血在帕角暈開,他把帕折起壓在竹簡下,又抬眼,“忍到陳宮第三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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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篤定他會開口?”
“他不是猛獸。”郭嘉道,“他是握著柄的人。”
他指的是陳宮。若說呂布是戰錘,陳宮就是錘柄。柄一晃,錘就斜。他要用“賜勝”勾起呂布的暴烈,用“規整”勾住陳宮的疑心。兩邊都被勾住,錘才會在枯河灘的蓋板上砸出“裂”。這整幕的目的,不止勝負,更在“借錘開板”,把龍脈的蓋板砸出縫,再把外溢之氣引入己渠。竊龍之術,陣眼在“人”。這個“人”,隻有一個名字。
——
夜色壓下,濮陽到枯河灘之間像被拔去顏色。
陳宮第三次入帳。
帳中已點起火,呂布披甲未解,眼裡仍燃著一路“勝利”的火。他看到陳宮,笑容更盛:“又來攔孤?你看,旗就在這,刀上也有血。孤說半日提旗,你看到了。”
陳宮站在火光邊,手裡捏著那枚細釘,釘尖很細,冷得像水。他一字一頓:“不可追。”
呂布挑眉。
“你的勝利沒有意義。”陳宮直視他的眼,“那是彆人喂給你的。一路‘好看’的敗,棄甲的血‘直’,鹽袋放在你會看見的地方,車轍重得像刻。你喜歡它們,所以你追。可‘喜歡’是牽牛鼻子的繩。”
帳外風像一片無形的幕。帳內火色搖,呂布的笑意也跟著晃了一下:“公台,你說他們喂給孤勝利?你忘了孤是誰?孤靠誰喂?”
“你靠你自己。”陳宮低聲,“可你的‘自己’,被一隻手拽著。”
呂布盯他,半晌,笑又亮起來:“拽得越緊,孤越要往前走。傳令——張遼當先。孤隨後。”
陳宮看著他走出帳門,像看著一道風把火越吹越高。他沒有再攔。他知道,今晚攔不住的,不是人,是風。
——
枯河灘邊,一小股曹軍“潰兵”被前鋒疊騎打開,齊齊丟盔卸甲,連滾帶爬地退入更深的“空”。呂布策馬掠過,畫戟一挑,旗落。歡呼起,火光亮,勝利在喉嚨裡滾了一圈,變成更大的渴。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馬在那一瞬間耳根輕抖。也沒有注意到,遠處古碑林的方向,風聲忽然“直”了一線,像有人在遠方敲了一下鐵。
張遼在後,忽然勒韁。他看見那一線“直”的風聲,心頭一跳。他想起並州雪崩前的那下“啪”。
“將軍?”副將催。
“退半步。”張遼道。
“主公在前……”
“退半步。”他重複,“把半步留給活。”
——
觀星台上,針心再響一聲,輕得像落在舌尖的一粒鹽。黃月英的手停住。
“裂縫在呼吸。”她說。
郭嘉沒有應。他在心裡給這聲“哢”配了一個畫麵:蓋板的邊緣出現第一道肉眼不可見的白線。戰錘很近了,猛獸還在往前。
他提筆寫下今夜最後一行:
——神諭:仍不變。
他把筆擱下,閉目片刻。眼前浮出一幅無水之河,河底的火像在黑暗裡呼吸。他知道自己離“借錘開板”的那一刻更近了,可他的舌頭嘗不出茶味,心口也更冷。阿芷把披風披到他肩上,他輕聲道:“再贏幾次,讓他厭。”
風推過枯河灘,推過一堆堆被“賜”的勝利。勝利把繩子係得更緊。猛獸在繩上奔跑,越奔越快。
夜將深,羅盤的針在夜色裡沉下一小格,像關門的暗扣,輕輕合攏。
——
清晨之前,夏侯淵接到“仍不變”的第三道神諭。他抬眼望風,背風而坐,繼續敗。輜車又刻下三段“好看”的痕。“勝利”的路越鋪越長,鋪到猛獸自己也不耐煩。
而濮陽那邊,陳宮立在轅門外,看著夜色像一張網收緊。他低聲,對著灰到看不清輪廓的天說道:“郭奉孝,你的戰錘,再敲一下吧。”
風回答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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