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正月廿八，京師外的流民安置點剛搭起半排草棚，便被一陣爭吵聲攪得沸沸揚揚。
前齊黨尚書家的嫡女張令婉，正攥著賬本與前東林黨侍郎家的庶女李昭月對峙，賬本上的墨跡被扯得歪歪扭扭。“你們東林黨就是會裝模作樣！”張令婉紅著眼，聲音發顫，“登記流民名冊故意漏記齊黨舊部的籍貫，是不是想讓他們永遠找不到家人？”
李昭月也不服氣，將手裡的筆往桌上一拍：“分明是你們齊黨家眷記賬時故意多報人數，想多領棉衣！我父親雖罷官，也容不得你們這般欺瞞流民！”
不遠處，前楚黨禦史家的姐妹正抱著棉衣猶豫——一邊是齊黨人的怒視，一邊是東林黨人的冷臉，她們竟不知該把棉衣分給哪撥流民。流民們圍在一旁，看著這群錦衣玉食的小姐們爭吵，眼裡的期盼漸漸冷了下去，有老人忍不住歎氣：“都是當官的家眷，怎麼還跟朝堂上一樣爭來爭去？我們這些流民，難道還分齊黨、東林黨嗎？”
爭吵聲越來越大，連負責維持秩序的錦衣衛都勸不住。就在這時，一輛青布馬車停在安置點外，周皇後帶著容嬪快步走來，身上還沾著趕路的雪粒。
“都住口！”皇後的聲音不高，卻瞬間壓下了所有嘈雜。她走到張令婉與李昭月麵前，拿起被扯皺的賬本，指尖輕輕撫平上麵的褶皺，目光掃過在場所有女眷：“你們來這裡，是為了賑災，還是為了續黨爭的仇？”
張令婉低下頭，小聲說：“娘娘，是她們東林黨先……”
“沒有東林黨，也沒有齊黨、楚黨。”周皇後打斷她，將賬本放在桌上，聲音帶著幾分沉重，“李自成在陝西屠村，張獻忠在兩湖掠地，流民們逃到京師，是為了求條活路。他們中，有齊黨官員的同鄉，也有東林黨官員的鄰舍，可在饑寒麵前，這些身份有意義嗎？”
她指著不遠處縮在草棚裡的流民：“你們看那位抱著孩子的婦人，她丈夫是陝西的農夫，既不是齊黨，也不是東林黨，可她的孩子快餓死了；再看那位老人，他兒子在河南當兵，戰死在了潼關，他逃來京師，隻求一口熱粥——你們爭來爭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些流民，都是大明的百姓，是你們該護著的人？”
女眷們都紅了臉，李昭月走上前，對著皇後躬身：“娘娘，是民女錯了。不該把黨爭的怨氣帶到賑災上來。”張令婉也跟著認錯：“娘娘，民女也錯了，日後定以流民為重，不再提黨爭。”
周皇後點了點頭，語氣緩和下來：“知錯就改便好。如今流民分三路湧來：河北多是陝西逃來的百姓，河南是兩湖流民，京師外也有不少待安置的人。本宮已與陛下商議，分兩路賑災——賢妃帶前齊黨、楚黨家眷去河北，惠嬪協助，重點安置陝西流民；本宮帶前東林黨家眷去河南，容嬪協助，支援溫體仁大人。貴妃留在宮中，與另一位新召回的靜嬪坐鎮後宮，負責調度物資、輸送糧草，你們可有異議？”
女眷們齊聲應道：“無異議！”
皇後又看向錦衣衛千戶：“陛下已下旨，派東廠番子與錦衣衛分隨兩路，全程保護；秦良玉將軍也會率京師兵馬，護送賑災錢糧，確保萬無一失。”
三日後，京師城外的校場上，兩支賑災隊伍已整裝待發。賢妃穿著一身乾練的墨色襖裙，身後跟著張令婉等齊黨、楚黨家眷，車上堆滿了棉衣與藥材；周皇後則一身素色宮裝，李昭月等東林黨家眷站在她身後，糧車與銀箱排成了長隊。
朱由檢親自來送行，他走到糧車旁，伸手拍了拍車板，卻發現車板比預想的沉許多。“這糧車，怎的比戶部報備的多了不少？”他疑惑地問。
周皇後笑著解釋：“陛下，這些多出來的錢糧，是各家主母與女眷們典當首飾、變賣華服換來的。張尚書夫人捐了祖傳的玉鐲，李侍郎夫人賣了陪嫁的錦緞，她們說，流民比首飾更重要。”
朱由檢愣住了，他走到一位老夫人麵前，見她手上空蕩蕩的，原本該戴玉鐲的地方留著一圈淡痕。老夫人躬身道：“陛下，民婦這點私產，比起流民的性命，算不得什麼。隻要能幫大明渡過難關，彆說玉鐲，就是再多東西，民婦也願意捐。”
周圍的女眷們也紛紛應聲：“願為流民儘份力！”“願大明安穩！”
朱由檢的眼眶紅了，他對著眾人拱手：“朕替陝西、河南的流民，謝過諸位！你們雖為女子，卻有比男子更甚的家國情懷。朕在京師等著你們凱旋，等著流民安穩的消息！”
號角聲響起，賢妃率先翻身上馬，對著皇後與朱由檢拱手：“娘娘放心，陛下放心，臣妾定不負所托！”說罷，她率領河北賑災隊，朝著北方而去。
周皇後也登上馬車，車簾放下前，她對著朱由檢輕聲說：“陛下，後宮有貴妃與靜嬪坐鎮，前線有嶽承嗣與溫體仁，咱們定能幫流民熬過這個冬天。”
馬車緩緩啟動，糧車與銀箱在雪地上留下長長的車轍。朱由檢站在原地，看著兩支隊伍漸漸遠去，心裡既有不舍，也有期盼——他知道，這場賑災，不僅是救流民，更是在彌合黨爭的裂痕，讓大明的人心，重新聚在一起。
此時的後宮，貴妃正與靜嬪清點物資。靜嬪捧著賬本，輕聲說：“娘娘，今日又有十戶官員家眷送來首飾，已換成糧草，明日便可送往河南。”貴妃點了點頭，目光望向窗外：“皇後與賢妃在前線辛苦，咱們定要把後方守好，不讓她們分心。”
雪還在下，可京師內外，卻湧動著一股暖意——從後宮到前陣，從官員家眷到流民百姓，所有人都在為同一個目標努力：守住大明，守住這天下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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