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三月初八的拂曉,西安西城的吊橋剛落下半截,孫承宗便提著那杆磨得鋥亮的鐵槊翻身上馬。甲胄上的霜粒被晨風卷成碎末,花白的須發在風裡飄得筆直,他回頭望了眼城樓上黑壓壓的人影——張維賢扶著欄杆的手繃得發白,吳奎攥著刀柄指節泛青,還有無數百姓扒著城牆垛口,目光死死粘在他身上,像要把他的身影刻進眼裡。
“侯爺!保重啊!”城樓上突然爆發出一聲喊,接著是無數人的附和,有百姓的哭腔,有士兵的嘶吼,混著晨風撞在孫承宗耳裡。他抬手朝城樓拱了拱,沒說一句話,鐵槊向前一指:“兒郎們,隨我殺!”
三千騎兵如一道驚雷,順著吊橋衝了出去。馬蹄踏在結冰的路麵上,震得凍土簌簌掉渣,晨霧被馬蹄掀起的塵土攪散,露出前方闖軍大營的輪廓——新裹挾來的青海牧民還在帳篷裡打盹,哨兵揉著凍紅的臉,剛看清衝來的明軍,便被迎麵的馬槊刺穿胸膛,屍體摔在雪地裡,濺起一片猩紅。
“衝進去!撕開缺口!”孫承宗的鐵槊舞得虎虎生風,槊尖挑、掃、劈,每一下都帶著千鈞之力。一個闖兵舉刀格擋,刀身瞬間被槊尖劈成兩半,槊頭接著穿透他的肩胛;另一個闖兵想從側麵偷襲,孫承宗猛地翻身,鐵槊橫掃,對方的頭顱便滾落在雪地裡,眼睛還圓睜著。三千騎兵跟著他列成楔形陣,像一把燒紅的尖刀,直直紮進闖軍大營——帳篷被馬蹄踏塌,糧袋被撞翻,闖兵們哭爹喊娘地逃竄,原本嚴密的營防,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被撕開一道丈餘寬的口子。
城樓上,張維賢猛地攥緊了拳頭,身旁的吳奎長舒一口氣:“撕開了!侯爺撕開缺口了!”百姓們也跟著歡呼,有人甚至掏出藏著的麥餅,朝著城下揮舞:“侯爺加油!搶糧回來!”可歡呼聲還沒落下,遠處突然揚起一陣煙塵——是後金的八旗騎兵!繡著狼圖騰的旗子在風裡翻卷,馬蹄聲像悶雷般滾過來,震得人心臟發顫。
“不好!是清八旗!”張維賢的聲音瞬間變調,城樓上的歡呼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在那隊疾馳的八旗兵上——五千人,個個身著重甲,手裡的馬刀在晨光裡閃著冷光,直撲孫承宗的隊伍。
孫承宗也看見了,他勒住馬,鐵槊拄在地上,望著衝來的八旗兵,眼底沒有半分懼色。“辛濟!”他高聲喊,“你帶一千人,立刻去闖軍糧營搶糧,往西安城撤!這裡交給我!”
“侯爺!我跟你一起!”辛濟紅著眼眶,手裡的刀攥得發緊。
“少廢話!”孫承宗厲喝,“西安城等著這些糧!你把糧帶回去,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快走!”他抬手拍了拍辛濟的戰馬,鐵槊再次指向八旗兵,“餘下的弟兄,隨我斷後!”
辛濟咬著牙,狠狠一揮手:“跟我去搶糧!快!”一千騎兵立刻調轉馬頭,朝著闖軍糧營衝去。而孫承宗,則帶著八百騎兵,迎向了五千八旗兵。
八旗將領巴圖魯勒住馬,看著衝來的明軍,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不過八百老弱殘兵,還有個快進棺材的老頭,也敢攔我?”他身邊的副將勸道:“將軍,先圍殺他們,彆讓搶糧的明軍跑了。”
“不用。”巴圖魯抬手止住副將,手裡的馬刀指向孫承宗,“我先斬了這老頭,再收拾那些搶糧的。一個快八十的老東西,也配跟我交手?”說罷,他拍馬直衝孫承宗,馬刀帶著風聲,朝孫承宗的脖頸砍去。
孫承宗猛地側身,鐵槊向上一挑,擋住了馬刀。“當”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兩人的戰馬同時人立而起。巴圖魯沒想到這老頭力氣這麼大,手臂震得發麻,心裡的輕蔑少了幾分,可眼裡的殺意更濃了——他揮刀又砍,刀風淩厲,招招衝著孫承宗的要害。
孫承宗沉著應對,鐵槊舞得密不透風。他知道自己體力不如對方,便借著戰馬的衝擊力,專挑巴圖魯的破綻——巴圖魯砍向他心口,他便側身用鐵槊勾對方的馬腿;巴圖魯劈向他肩膀,他便俯身用槊尾撞對方的腰腹。兩人你來我往,戰了三十餘合,孫承宗的額頭上滲出冷汗,順著臉頰滾落,砸在甲胄上,瞬間凝成小冰粒,手臂也開始發酸,可手裡的鐵槊,卻始終沒鬆過半分。
城樓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張維賢的指甲深深嵌進城牆磚縫,吳奎的眼睛死死盯著城下,百姓們忘了哭,忘了喊,隻看著那兩個纏鬥的身影——孫承宗的白須被風吹得貼在臉上,巴圖魯的重甲在晨光裡泛著冷光,每一次兵器碰撞的聲音,都像錘子敲在他們心上,揪得生疼。
“侯爺加油!”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接著是無數人的附和,聲音裡帶著哭腔,帶著絕望的期盼。可就在這時,巴圖魯突然虛晃一招,馬刀看似砍向孫承宗的脖頸,實則手腕一轉,刀身朝下,直刺孫承宗的戰馬!戰馬吃痛,猛地人立而起,孫承宗重心不穩,身體向後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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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圖魯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雙腿夾緊馬腹,戰馬向前一躍,手裡的馬刀換成了長矛——那是他藏在馬側的備用兵器,矛頭閃著幽藍的光,顯然淬了毒。“老東西,受死吧!”他嘶吼著,長矛直刺孫承宗的心口。
孫承宗想躲,可戰馬失控,身體根本來不及反應。他隻能下意識地舉起鐵槊去擋,可長矛的速度太快,“噗”的一聲,長矛穿透了他的重甲,紮進了他的心口。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城樓上的歡呼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著城下——孫承宗的身體晃了晃,手裡的鐵槊“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低頭看著插在胸口的長矛,鮮血順著長矛的縫隙汩汩流出,染紅了他的甲胄,染紅了身下的戰馬,也染紅了腳下的雪地。
巴圖魯拔出長矛,輕蔑地笑了:“老東西,不堪一擊。”
可孫承宗沒有倒下。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抬起頭,望向西安城樓的方向——那裡有他要守護的百姓,有他要保衛的城池,還有他沒等到的援軍。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可最終,隻是緩緩閉上了眼睛,身體從馬背上滑了下去,摔在雪地裡,再也沒動過。
“侯爺——!”城樓上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張維賢猛地跪倒在城樓上,眼淚奪眶而出;吳奎的手攥得發白,指甲縫裡滲出了血;百姓們再也忍不住,哭倒在城牆邊,有人捶打著城牆,有人抱著身邊的人痛哭,聲音裡滿是絕望和悲痛。
而此時,辛濟已經帶著一千騎兵,扛著五六百袋糧草,朝著西安城疾馳而來。他回頭望了眼身後的戰場,望了眼那具倒在雪地裡的身影,眼淚順著臉頰滾落,可他不敢停——他知道,他要把糧草帶回去,要完成侯爺的囑托,要守住西安城,守住侯爺用命換來的希望。
雪,又開始下了。細小的雪花落在孫承宗的身上,落在那杆掉在地上的鐵槊上,落在那片被染紅的雪地上。城樓上的哭聲,城下的馬蹄聲,還有遠處闖軍的嘶吼聲,混在一起,成了子午道上最悲壯的歌。七十九歲的孫承宗,用他的生命,為西安城搏來了最後一絲生機,也把他的忠勇,永遠刻在了這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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