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的風卷著沙粒,撲在人臉上生疼,灘上的火把被吹得獵獵作響,映著滿地殘戈與收斂遺骸的兵士身影。李念正蹲在一堆乾草旁,身前圍著三個傷兵——最左邊的闖營兵斷了腿,傷口化膿發黑,眼看就要爛到骨頭;中間的嶽家小兵胸口中箭,箭頭卡在肋骨縫裡,呼吸都帶著血沫;最右邊的老農被流矢擦傷了脖頸,血還在順著衣領往下滲。
他手裡攥著一把磨得發亮的銀刀,先俯身看了眼闖營兵的腿,指尖在化膿處輕輕按了按,那兵疼得齜牙咧嘴,卻硬是沒哼一聲。李念從藥箱裡取出個陶瓶,倒出些黃色藥粉灑在傷口上,又摸出一卷浸了藥汁的麻布,三兩下纏得緊實:“忍忍,這‘金瘡散’是用子午道的黃芩、柴胡煉的,明日這膿就消了,過幾日我再給你換骨夾板。”
說完轉向那胸口中箭的小兵,他讓兩個兵士輕輕按住小兵的肩,自己則捏著銀刀,順著箭頭入肉的方向輕輕一挑,手腕微轉,那枚帶著倒鉤的箭頭竟穩穩挑了出來,連血都沒濺出多少。他立刻撒上藥粉,用紗布層層裹住,又從藥箱裡摸出個小瓷瓶,倒出三粒黑色藥丸塞進小兵嘴裡:“這是‘護心丹’,含著,能保你心口不發悶。”
最後走到老農身邊,他隻看了一眼傷口,便從藥箱底層翻出片新鮮的艾草葉,在火上烤得發蔫,往傷口上一貼,再用布條一纏:“不打緊,艾草能止血,明日就結痂了。”
前後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三個輕重不一的傷兵竟都被他處置得妥妥帖帖。朱由檢站在不遠處看著,眼底滿是讚許,等李念收拾完藥箱,便上前一步,聲音裡帶著真心讚歎:“李先生好醫術!方才見你處置那胸口中箭的兵士,挑箭時連手都沒抖一下,這份穩當,便是太醫院的院判也未必有。”
李念連忙擦了擦手上的血汙,局促拱手:“陛下謬讚,隻是常年在民間行醫,練出點笨功夫罷了。”
“笨功夫救了活生生的人,便是真本事。”朱由檢話鋒一轉,眼底泛起憧憬,“朕想著,等北方平定,在京師建一座醫學院,不看出身,誰肯學、肯救人就收誰。先生來做院士,把這挑箭止血、藥粉治膿的本事傳下去,讓各州府都有會治病的人——這比開一座本草堂,能救更多百姓。”
李念眼睛驟亮,指尖發顫,猛地屈膝跪地:“陛下既有此宏願,草民願隨陛下!願把一身醫術傳於世人,讓天下再無缺醫少藥之痛!”
朱由檢連忙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衣袖:“西安醫棚還需先生牽頭,等醫學院建成,朕親自接你北上。”
李念含淚點頭,轉頭看向一旁的李清,卻見他把酒葫蘆往腰間一塞,朝自己拱手笑道:“李兄既得此高遠之誌,那清便繼續遊曆四方。他日若再相見,你我再把酒言歡,細說醫學院的熱鬨。”
說罷轉身就要走,朱由檢連忙上前半步攔住他:“先生留步!方才聽先生與李念先生談及子午道藥材,還說要保采挖之路通暢,為傷兵籌藥——觀先生言語,定是有學之士,何不效力朝廷,共扶大明?”
李清腳步一頓,回頭時眼底帶著幾分疏離:“陛下有所不知,草民在江南見慣了東林黨人勾心鬥角,朝堂上多是蠅營狗苟之輩,我輩不屑與之為伍。倒不如做個江湖遊俠,看遍人間山水,自在得很。”
“先生錯了!”一旁的嶽承嗣忽然上前,他雖身著常服,卻挺直了脊梁,聲音擲地有聲,“西安經此一戰,四萬將士隻剩兩千,百姓流離失所,渭水兩岸大片荒地無人耕種。嶽某能領兵打仗,卻不懂如何讓百姓有糧吃、有衣穿——先生既有經世之才,若肯留下相助,讓渭河、黃河兩岸種滿糧食,來年西安自給自足,這便是救萬民生路的不世之功!”
話音落時,嶽承嗣竟對著李清屈膝下拜,雙手抱拳抵在地上:“承嗣求先生留下!西安的百姓、剩下的將士,都等著有人給他們指一條活路啊!”
李清猛地愣住了,他望著嶽承嗣挺直的背影——這背影和灘上哼著《滿江紅》的小兵一樣,帶著嶽武穆傳下來的忠勇與赤誠。他在江南見慣了官員作威作福,卻從未見過一個領兵的將軍,肯為百姓向一個布衣屈膝。
風卷著沙粒打在臉上,李清攥著酒葫蘆的手緊了又鬆,忽然長歎了口氣,上前扶起嶽承嗣:“嶽將軍快起!將軍能練出這般忠勇的嶽家軍,清佩服不已。既將軍有此為民之心,清便不再推辭。”
他轉頭看向朱由檢,眼底的疏離淡了些:“草民不願入朝堂,但若能在嶽將軍帳下做一主簿,替將軍管理民生、主持春耕墾荒,讓西安百姓早日安穩,便也算不負這灘上的忠骨了。”
嶽承嗣大喜,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李先生肯留,是西安之福!你要調兵、要物資,嶽某絕無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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