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一年七月半，秋風卷著山霧漫過太行山道，碎石子被馬蹄踏得亂濺，四千人馬在山口列成方陣，甲胄上的霜氣混著塵煙，在沉鬱的天色下泛著冷光。
“按陛下密令，分兵！”馬萬年勒住馬韁，聲音穿透風嘯，目光掃過隊列，“嶽山，你領五百遊奕騎，隨錦衣衛王校尉取曹家；嶽河，你帶五百白杆兵，跟李校尉拿常家；其餘四隊將領，各領五百人，由錦衣衛向導引路，分彆取其餘四家！”
他抬手點向隊列末尾的五百名士兵，又喚來三名錦衣衛文書：“剩下這五百人，隨三位文書去晉中各鄉各村。記住，百姓多不識字，詔書文縐縐的他們聽不懂，你們找些嗓門大的弟兄，編幾句順口的話，把轉運糧銀的好處說清楚——比如幫著運糧給多少糧、給多少銀，願意從軍的有啥優待，簡單直白，讓村村落落都聽明白。”
文書躬身應道：“將軍放心，定編些老百姓聽得懂的話，傳得明明白白！”
“去吧，越快越好，後續轉運全靠他們。”馬萬年揮揮手，那五百人便跟著文書，順著山道旁的小路，朝著各村方向去了。
“其餘六隊聽著！”馬萬年轉向將領們，指尖按在劍柄上，語氣沉得像山岩，“喬家等八家通敵謀逆，護院皆是亡命之徒，不可輕敵！若遇抵抗，格殺勿論，但車輪以下孩童留活口，貶為奴籍押入大營。所有糧銀、地契、田契，儘數登記造冊，一絲一毫都不能私吞！”
“末將領命！”六隊將領齊聲應和，各自翻身上馬，領著隊伍順著山間岔路疾馳而去，馬蹄揚起的塵煙與山霧纏在一起，很快便消失在山道深處。
馬萬年轉頭對身旁的錦衣衛校尉道：“喬家是晉中首富，護院不下六百，且多是當過兵的悍卒，咱們得用計。你帶二十弟兄翻牆摸進，設法開府門，我領四百白杆兵在外接應，一旦門開，即刻強攻！”
“得令！”錦衣衛校尉領命，帶著二十名弟兄，借著山霧掩護，如狸貓般竄向喬府高牆。
喬府朱漆大門緊閉，門楣上“喬府”匾額鎏金已褪，卻仍透著豪門氣派。牆頭上，護院手持弓箭，警惕地盯著山道方向，忽聽“噗”的一聲輕響，一名護院栽倒牆下——錦衣衛已悄無聲息摸上牆頭，手起刀落，接連放倒數人。
“有敵襲！”剩下的護院驚呼著拔刀，卻被錦衣衛的短弩射倒一片。校尉趁機躍下牆頭，直奔府門，身後弟兄緊隨其後，與聞訊趕來的護院撞個正著。“殺！”校尉一聲喝，短刀出鞘，與護院纏鬥在一起，刀刃碰撞聲、慘叫聲瞬間響起。
牆外的馬萬年聽見動靜，立刻揮手：“準備強攻！”四百白杆兵舉起長槍，列成衝鋒陣型，死死盯著府門。
片刻後，“吱呀”一聲巨響，朱漆大門被從內拉開，校尉渾身是血，探出頭來：“將軍，門開了！”
“衝！”馬萬年拔劍出鞘，率先策馬衝入府內。白杆兵緊隨其後，長槍如林，朝著院內護院刺去。喬府護院雖悍勇，卻架不住官兵人多勢眾，且白杆兵久曆戰陣，長槍捅刺精準狠辣，護院一個個倒在血泊中，慘叫聲此起彼伏。
“往後院退！守住地窖！”喬家族長喬承業在親衛護送下，朝著後院枯井方向逃去，那裡藏著喬家嫡係與重要財物。
馬萬年見狀，厲聲喝道：“彆讓他們跑了！追！”他領著一隊白杆兵，順著穿堂追到後院，正見喬家眾人往枯井旁的地窖裡鑽。“圍起來！”白杆兵迅速列陣，將地窖入口團團圍住。
喬承業見無路可退，拔出腰刀，嘶吼道：“跟他們拚了！喬家子弟，絕不投降！”
“投降？”馬萬年冷笑一聲，抬手示意士兵停手，對身旁錦衣衛道，“把證據拿出來。”
錦衣衛立刻掏出一疊書信，擲在喬承業麵前：“看看這些！通敵後金的密信，勾結晉王謀逆的手劄——你喬家世代受大明恩寵，卻做這賣國勾當，還敢說‘絕不投降’？”
喬承業臉色驟變，卻仍死硬著嘴：“假的！都是你們偽造的！”
馬萬年緩步上前，撿起地上的信，指尖劃過信上後金的狼頭印鑒：“偽造？去年冬，你給後金送十萬擔糧，換五千兩參茸；今年春，你助晉王招兵，出五十萬兩白銀——這些事，你要我叫你府裡的賬房來對質嗎？”
喬承業渾身一顫，癱坐在地。馬萬年不再多言，揮了揮手：“抬車輪來。按律處置。”
兩名士兵抬來木車輪豎在院中，馬萬年劍指車輪：“車輪以上者，扒皮充草，按律問斬；車輪以下孩童，貶為奴籍，押入大營。”
哭喊聲、求饒聲瞬間炸響，卻蓋不住錦衣衛拖拽人的腳步聲與利刃出鞘的銳響。庭院裡很快慘叫聲四起，血腥味混著秋風彌漫開來。
馬萬年背過身，對親衛吩咐：“去清點銀庫、糧倉，所有地契、田契儘數造冊。另外，派人去看看各村轉運的人招得如何了，糧銀一多，得儘快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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