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西安行宮偏殿燭火如晝。朱由檢與李清、李念、宋應星圍案而坐,案上攤著兩冊厚書——宋應星的《天工開物》手稿墨跡未乾,旁側是李清從行囊中取出的修訂版《本草綱目》,紙頁邊緣還沾著些藥草碎屑。
李念本是醫癡,目光在兩本書間轉了幾圈,忽然看向宋應星,語氣帶著幾分期待:“宋大哥,你這《天工開物》包羅農工百技,不知裡頭可有涉及醫學的篇章?”
宋應星聞言,撓了撓頭,略帶歉意地拱手:“李兄見笑了,我畢生鑽研的是農、工、冶鑄之術,於醫學一道實在不通,書稿裡並未涉及,抱歉了。”
李念也跟著撓了撓頭,笑著擺手:“無妨無妨!前幾日聽聞南方爆發瘟疫,我正琢磨著研究治療瘟疫之法,今日本想隨李清兄麵見陛下說明此事,卻在大殿門外聽到宋大哥痛斥空談儒生的一番話,真是讓人提氣!宋大哥若不嫌棄,往後但凡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弟願馬首是瞻!”
“哈哈哈,”朱由檢忽然開口打圓場,“朕還在這裡坐著呢,你們要拜把子,也得等朕走了再說啊。”
殿內眾人聞言皆笑,待笑聲稍歇,朱由檢神色一正,看向宋應星:“宋先生,朕之大明如今已是棵爛到根的樹,朕要做的,是不破不立——滅後金、平內亂、複疆土,每一件都需大力改革。不隻是陝西,山西汾河也需即刻開挖溝渠,還有山西的煤炭、冶煉之術,皆是軍政要務。下午聽先生說《天工開物》中有相關法子,朕想先派你去山西,協助孫傳庭搞定冶煉之法,開挖汾河溝渠,先讓山西成為我大明的財政根基。”
宋應星聞言,肅然拱手:“臣定不負聖恩!”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臣有兩子,長子士慧,次子士義,雖年紀尚小,卻也跟在臣身邊學過水利與算賬。長子頗通術數,諸如水深幾何、杆高幾尺,他一眼便能算清,可為陛下身邊充任賬房;次子對臣的格物之學甚是上心,自八歲啟蒙便隨臣研習,已得臣幾分真傳,可將他留在陝西。嶽節度使深明大義,西安決戰打出了我大明威風,讓犬子在他身邊做個主簿,以微薄之才助力陝西建設。”
朱由檢聽得哈哈大笑,拍著案幾讚歎:“宋先生之才竟能如此傳承,真讓朕欽佩!那明日,朕便送先生前往山西。”
話音剛落,他揚聲喚道:“錦衣衛何在?”
殿外錦衣衛應聲而入,躬身聽令。朱由檢沉聲道:“速調三百身手精悍的弟兄,全程保護宋先生安危,若先生有半分差池,提頭來見!”
“屬下遵旨!”錦衣衛齊聲應諾,躬身退下。
宋應星忙跪地謝恩:“臣謝陛下隆恩!”
朱由檢親手將他扶起:“先生是國之柱石,當受此禮遇。”
待宋應星、李清、李念三人跪安退出行宮,朱由檢負手立在殿門處,望著他們的背影,低聲感慨:“得此人,勝十萬雄兵矣!”
與此同時,嶽府書房內燭火搖曳。溫體仁被嶽承嗣與溫玉薇扶回府後,屏退下人,獨自坐在案前,目光死死盯著攤開的兩本書——左側是翻了半生的《孟子》,紙頁泛黃卷邊;右側是剛從書架取出的《陽明心學》,墨跡尚新。
“想了半生的孟子,到頭來竟是錯的?”他喃喃自語,指尖顫抖著撫過“民為貴”三個字,眼眶微微發紅,“真的錯了嗎?”
他猛地翻開《孟子》,從“梁惠王章句”讀到“儘心章句”,又抓起《陽明心學》,逐字逐句讀“知行合一”的釋義。兩種學說在腦中碰撞,一會兒是“製民之產”的理想圖景,一會兒是“事上磨煉”的踐行之道,他越讀越亂,越想越迷茫,忽然抬手將案上的書狠狠掃到地上,雙手抓著頭發,低聲喘息:“到底誰是對的!”
夜色漸深,溫玉薇回房後總放心不下父親,見書房燭火還亮著,便輕手輕腳走過來。推開門見滿地書卷,溫體仁枯坐在案前,她心頭一緊,輕聲喚道:“父親,還沒睡呢?”
溫體仁抬頭,眼底布滿紅絲,聲音沙啞:“玉薇,你說……孟子和陽明先生,到底誰是對的?”
這時,嶽承嗣見妻子許久未歸,也尋到了書房門口,恰好聽到溫體仁的話。他大步走進來,對著溫體仁躬身道:“嶽父,小婿不才,願為嶽父解惑。”
溫體仁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他:“你……你不懂儒學,能解什麼惑?”
“我雖沒讀過《孟子》,也沒細究過陽明心學,但小時候跟著先生讀過《論語》。”嶽承嗣站直身子,語氣坦蕩,“孔夫子教仁義禮智信、天地君親師,可若天下人都能做到這些,那他的學說還有必要拿出來講嗎?正是因為世間有不公、有貪腐,才有聖賢學說出來指引方向。”
他撿起地上的書,輕輕放在案上:“不管是孟子還是陽明先生,他們的出發點都是好的——都是想讓天下安定、百姓安康。咱們不用糾結誰對誰錯,能把學說裡合理的東西摘出來,融入到治陝西、安百姓的實事裡,能讓百姓多打糧、少受凍,那就是好思想、好學說。”
說完,他拍了拍溫玉薇的肩膀,輕聲道:“夫人,父親累了,讓他靜靜。咱們先回去歇息吧。”
溫玉薇點頭,對著溫體仁福了福身:“父親,您也早些歇息。”
兩人退出書房,輕輕帶上房門。燭火下,溫體仁望著案上的兩本書,嶽承嗣的話在耳邊回響。他拿起《孟子》,又拿起《陽明心學》,指尖在“民為貴”與“知行合一”上反複摩挲,眼底的迷茫漸漸淡去,卻仍有一絲猶豫——半生的信念要轉彎,哪有那麼容易。
喜歡崇明之二創盛世大明請大家收藏:()崇明之二創盛世大明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