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鞏昌城的雪還沒停,鉛灰色的天幕下,校場方向傳來的擂鼓聲震碎拂曉寂靜,一下下砸在凍土上,也砸在溫玉薇心上。她抱著剛縫完的小棉襖——針腳密得像織了層細雪,又把裝著青絲的荷包攥在手裡,布料被指尖捏得發皺,轉身就往門外跑。
“夫人!您這是要去哪?”守院親兵忙攔上來,甲胄雪未化,說話時白氣裹著急切,“將軍臨走前特意吩咐,讓您在屋好生休息,這天寒雪大,可得保住身子!”
“彆攔我!快備馬車!”溫玉薇聲音帶喘卻沒半分猶豫,手護著微挺的孕肚,“將軍要出征了,我有話跟他說!”
親兵不敢拖遝,轉頭奔向馬廄——那輛暖棚馬車是嶽承嗣特意留的,車廂鋪厚氈、燒小炭爐,連拉車的馬都是溫順的棗紅馬,怕驚著溫玉薇。片刻後馬車到院門口,親兵扶她上車時,還把小棉襖往氈墊上挪了挪,生怕凍著。車簾一落,馬蹄踏雪的“咯吱”聲便朝著校場疾奔。
此時的校場上,積雪被兵士踩成黑褐色的泥,四千鐵騎列成方陣,馬鼻噴著白氣,甲胄在微光裡泛冷光。嶽承嗣立在烏騅馬旁,手裡握著瀝泉槍,槍尖舊血痕在晨光裡清晰可見。他身邊牽著匹小白馬——那是他在西安時的坐騎,後來溫玉薇來陝,他見這馬溫順,便送給她代步,如今出征,特意牽來讓它跟著,也算帶著她的牽掛。
“嶽平!”嶽承嗣轉頭看向身側副將,聲音裹著寒風沉得發啞,“你率一千遊奕騎,每人兩馬,速去馬銜山下隱蔽。記住,到了山下再自由行動——先找凹地用鬆枝蓋好馬匹,再派斥候摸進城外探哨,按之前定好的計策來,不必等我信號。”
嶽平往前跨一步,單膝跪地,甲胄撞凍土發出悶響:“末將明白!此去絕無失誤,若有差池,自請軍法!”
“好。”嶽承嗣抬手扶他起來,目光掃過那一千遊奕騎,“出發!”
嶽平翻身上馬,抽出彎刀大喝:“弟兄們!隨我走!”話音落,一千鐵騎朝著蘭州方向奔去,馬蹄揚起的雪沫濺在方陣上,又被寒風卷走。嶽承嗣望著他們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轉頭對親兵說:“把前幾日斬的敵首裝進木匣——咱們也出征。”
“將軍!”
一聲帶著急切的呼喊從校場邊沿傳來。嶽承嗣回頭,見暖棚馬車疾奔而來,車簾被風吹開,溫玉薇扶著車欄的身影格外清晰。他心裡一緊,忙把瀝泉槍丟給親兵,大步朝馬車走去。
馬車剛停穩,溫玉薇就掀簾下來,雪粒子落在發上,她顧不上拍,朝著嶽承嗣揮手,用儘力氣喊:“夫君珍重!這小白馬你帶著,就當我陪著你!”
風把她的聲音吹得散,卻清清楚楚飄進嶽承嗣耳裡。他看著她護著孕肚站在雪地裡的模樣,眼底冷硬瞬間軟化。他伸手摸了摸身邊小白馬的鬃毛,又朝她揮揮手:“夫人放心!我定帶著它,還有你,一起回來!”
說罷,他翻身上了烏騅馬,勒住韁繩回頭再看一眼溫玉薇,才朝著方陣大喝:“出發!”
四千鐵騎跟著動了,馬蹄聲震得凍土發顫,隊伍像黑色長龍朝蘭州去。溫玉薇站在馬車旁,望著人馬漸遠,眼眶發紅卻沒掉淚——她知道,自己得撐住,撐到他帶著小白馬回來。
“嶽將軍!早日凱旋啊!”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校場外圍頓時響起一片呼喊——鞏昌百姓裹著破舊棉襖,手裡攥著剛蒸好的饅頭,朝著隊伍遠去的方向揮手。頭發花白的老婦拄著拐杖走來,目光落在溫玉薇孕肚上,聲音軟下來:“夫人,您這胎得仔細養,彆凍著將軍的子嗣。”
溫玉薇點頭扶著老婦:“多謝老人家關心。”
“該謝將軍和夫人啊!”老婦抹了抹眼角,“前幾日城裡惡霸搶糧,是遊奕軍把他們抓了關大獄;我們流民沒地方住,也是夫人讓人搭棚子。將軍是大英雄,夫人就是我們的主心骨!”
溫玉薇心裡一暖,轉頭問貼身丫鬟:“城中糧食都發下去了嗎?”
“回夫人,都發了!”丫鬟應聲,“百姓們都說,再也不用怕惡霸欺負了。”
“好。”溫玉薇鬆開老婦的手,一步步走下馬車,目光掃過圍來的百姓,聲音柔卻堅定,“我夫君雖出征,但鞏昌城還有本夫人在。往後大家有事,儘管差人來報,本夫人定給你們做主。”
她頓了頓,指向遠處被雪蓋著的田地:“從今日起,青壯們修城防——不求多堅固,至少能擋風雪;老弱婦孺隨我分糧種,等開春雪化就開墾種田。我答應過夫君,等他回來,要還百姓們一個有糧有房的鞏昌城。”
“夫人英明!”
百姓歡呼聲裡,溫玉薇對親兵說:“你帶一千遊奕騎,幫百姓搭屋子、運木料——記住,不許拿百姓一針一線,違令者軍法處置!”
“末將領命!”
親兵轉身安排,百姓們也跟著動起來——搬木料的、整糧種的,雪地裡一下子熱鬨起來。婦人搓著手跟身邊人說:“嶽將軍夫婦真是活菩薩!有他們在,日子總算有盼頭了。”
“可不是嘛!”漢子接話,聲音滿是感慨,“我大明能有他們二位,真是大明之幸啊!”
溫玉薇站在原地,望著眼前忙碌的身影,又抬頭看向蘭州方向——那裡的雪,應該也蓋著那匹小白馬的蹄印吧?她抬手摸了摸孕肚,輕聲說:“寶寶,咱們等爹爹帶著小白馬回來,好不好?”
風還在吹,雪還在下,可鞏昌城裡的暖意,卻一點點漫過凍土、漫過積雪,漫向遠方的戰場——那是嶽承嗣最堅實的後盾,也是他歸來時,最想看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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