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常見的牆皮脫落,而是像被水泡過的舊照片,一層層往下掉,露出裡麵深色的牆體。
剝落的牆皮落在地上,沒有發出聲音,而是直接化作了細碎的櫻花粉,被一股無形的風吹起,在空中形成一道粉色的漩渦。
漩渦越來越大,最後在牆壁上撕開了一道幽深的隧道。
隧道裡沒有光線,卻能隱約看到閃爍的光斑,像是遠處的星星。
傑克驚訝地發現,自己能動了。
身體的束縛感消失了,隻有指尖還殘留著一絲麻木。
傑克立刻看向伊麗莎白,她已經醒了,正睜著眼睛看著隧道,眼神裡沒有恐懼,隻有好奇。
“爸爸,那裡麵好像有我們的影子。”
她拉了拉傑克的手,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篤定的力量。
傑克牽著她的手,慢慢走向隧道。
隧道壁不是實體的,而是由47片銅鏡拚成的。
每片銅鏡的大小都一樣,邊緣嵌著淡金色的邊框,邊框上刻著細小的櫻花紋路。
每片鏡子裡,都映出了不同年份的傑克,像是在播放一部跨越時光的電影。
最左邊的銅鏡裡,是1945年的少年。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手裡攥著一把帶血的手術刀。
那是祖父的手術刀,編號ss。
少年的臉上滿是淚痕,眼神卻很倔強。
他站在威斯特法倫洞穴的入口,身後是燃燒的櫻花樹,花瓣落在他的肩頭,像沾染了血色的雪。
傑克認出這個場景,這是祖父日記裡記載的“第一次見證疼痛轉移”的那天。
少年時的祖父,正是在這一天,埋下了“疼痛循環”的種子。
中間的銅鏡裡,是1989年的青年。
他穿著深藍色的西裝,懷裡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那是伊麗莎白。
青年的頭發有些淩亂,眼底帶著疲憊,卻在看著嬰兒時,眼神裡滿是溫柔。
他站在醫院的產房外,手裡握著一枚銅鐘齒輪,齒輪的齒牙處沾著淡淡的血跡。
那是父親在伊麗莎白出生時,偷偷埋進她脊椎旁的齒輪,想讓她繼承“疼痛載體”的身份。
這個場景傑克記得很清楚,父親後來告訴傑克,那天他猶豫了很久。
最終還是沒能狠下心,隻在伊麗莎白的脊椎旁留下了一枚微型齒輪,這也成了伊麗莎白後來疼痛的源頭。
最右邊的銅鏡裡,是2025年的此刻的他。
他穿著白色的醫生服,指間捏著那瓣從列車帶出來的白色櫻花,站在伊麗莎白的病床旁。
鏡子裡的他,眼神裡沒有了之前的疲憊與掙紮,隻剩下釋然。
陽光落在他的肩頭,像是在為某種結局加冕。
鏡麵之間,零號齒輪的倒影在來回穿梭,每片鏡子裡的齒輪倒影都在緩慢轉動,最後彼此咬合在一起,發出無聲的“哢嗒”聲。
那聲音雖然聽不見,卻能清晰地感受到。
像是無數個“傑克”在跨越時光握手,像是所有與“疼痛”相關的記憶,都在這一刻交彙。
伊麗莎白突然停下腳步,指著最右邊的銅鏡:“爸爸,你看。”
傑克順著她的手指看去,銅鏡裡的櫻花花瓣正在慢慢變大,最後從鏡麵裡飄了出來,落在伊麗莎白的掌心。
花瓣剛碰到她的皮膚,就化作了一隻微型的藍閃蝶,翅膀上閃著細碎的光斑。
藍閃蝶扇動著翅膀,慢慢飛向隧道深處。
傑克和伊麗莎白對視一眼,立刻跟上它的腳步。
伊麗莎白赤腳踩在銅鏡鋪成的隧道地麵上,每一步都激起一圈漣漪。
漣漪是淡金色的,像水麵上的陽光,隨著她的腳步不斷擴散。
漣漪裡,一隻隻微型藍閃蝶陸續浮現,它們的翅膀大小不一,卻都閃著同樣的淡金色光斑。
傑克仔細數了數,正好47隻蝴蝶,每隻蝴蝶的翅膀上,都印著一個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