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立刻找到鄭國富!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掏出手機,手指有些僵硬地翻出鄭國富的號碼,撥了過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sorry,tedispoeroff……”
冰冷的、機械的女聲重複著。關機?怎麼會關機?李成棟的心沉了下去。一種不祥的預感像冰冷的蛇,纏繞上來。他不甘心地又撥了一遍,結果依舊。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李成棟猛地回過神,迅速壓下臉上的異樣。
“請進。”
門開了,進來的是剛才帶路的黨組秘書。她手裡拿著一張便簽紙,臉上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表情:“李副館長,樓下接待室有一位訪客,指名要見您。”
“見我?”李成棟愕然。他才剛到檔案局不到兩小時,誰會知道他在這裡,並且這麼快就找上門來?
“是的。他說他姓王,叫王磊。”秘書的聲音毫無起伏。
王磊?
這個名字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李成棟的心湖中激起劇烈而不安的漣漪。他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但一個模糊的、令人心悸的輪廓卻在腦海中迅速成形。他強作鎮定:“好,我知道了。我這就下去。”
接待室在一樓入口處旁,空間不大,擺著幾張陳舊的布沙發和一張茶幾。李成棟推門進去時,一個身影正背對著門,站在窗邊,看著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聽到開門聲,那人緩緩轉過身。
是個年輕男人,約莫二十七八歲。身材中等,穿著普通的深色夾克和牛仔褲,短發,五官輪廓分明,尤其是一雙眼睛,深邃、沉靜,卻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水,沒有任何溫度。他的目光落在李成棟臉上,帶著一種審視的、穿透性的力量,仿佛要直接看進他的骨子裡。他的嘴角似乎習慣性地向下抿著,形成一道冷硬的線條,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重的陰鬱感。
李成棟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起來。這張臉……這張臉!雖然褪去了青澀,線條更加硬朗,但那眉眼間的輪廓,那隱約的神態……像!太像了!像那個被塵封在三十年前、定格在泛黃照片上的靦腆青年——王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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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王磊同誌?”李成棟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控製的乾澀。
“李館長。”王磊開口了,聲音低沉平穩,沒有絲毫波瀾,卻像冰冷的金屬相互摩擦,“我是王磊。清源市地方誌辦公室的。”他並未伸手,隻是簡單地報出了自己的身份,目光依舊牢牢鎖定在李成棟臉上,似乎在捕捉他每一絲細微的反應。“家父……王建設。”
儘管早有預感,當那個名字被如此清晰地、冰冷地從對方口中吐出來時,李成棟還是感到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竄遍全身,讓他幾乎站立不穩。他下意識地扶住了旁邊的沙發靠背,指尖冰涼。
“王……建設同誌的兒子?”李成棟艱難地重複了一遍,喉嚨發緊,“你……你好。請坐。”他指了指沙發,自己先坐了下來,試圖掩飾身體的僵硬。
王磊沒有立刻坐下。他向前走了兩步,停在茶幾對麵,居高臨下地看著李成棟。那眼神裡沒有久彆重逢的激動,沒有對父輩故交的親近,隻有一片深沉的、幾乎要將人凍結的冰冷和一種……濃得化不開的審視與懷疑。
“李館長,我今天來,是公乾。”王磊的聲音毫無溫度,像在宣讀一份報告,“市裡要重修地方誌,關於七四年清源河特大洪水的部分,需要查閱省裡保存的原始檔案資料。特彆是……”他微微停頓了一下,那雙冰冷的眼睛如同探針,緊緊盯著李成棟瞬間收縮的瞳孔,“……特彆是關於當年省防汛抗洪考察組在清源河一線工作的詳細記錄,包括工作日誌、現場報告、事故調查……所有相關的原始卷宗。”
“七四年……清源河……考察組……”李成棟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困難,每一個詞都像重錘砸在他的神經上。他強撐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這個……查閱檔案有規定的流程,需要……”
“流程我知道。”王磊打斷了他,語氣不容置疑,“我已經向貴局提交了正式的書麵申請,也獲得了相關領導的初步同意。我今天來,一是確認一下申請進度,二是……”他的目光在李成棟臉上逡巡,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銳利,“……聽說李館長當年,也是那個考察組的成員之一?”
空氣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雨聲,檔案庫深處隱約傳來的推車聲,似乎都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又似乎完全消失。接待室裡隻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李成棟感到自己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迎視著王磊那雙酷似其父、卻又冰冷得如同深淵的眼睛,在那片深不見底的寒潭裡,他清晰地看到了一個被恐懼攫住的、蒼白而扭曲的自己。
王磊微微向前傾身,聲音壓得更低,卻像淬了冰的匕首,一字一句清晰地刺入李成棟的耳膜:
“所以,李館長,您看……能否請您親自帶我去一趟檔案庫?我對那些三十年前的舊卷宗……尤其是關於我父親王建設同誌犧牲前後的那些記錄……非常、非常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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