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k那破三輪車的引擎蓋燙得能煎蛋,一股子劣質機油的焦糊味混著陳小樂身上濃烈的垃圾場惡臭,在狹小的車廂裡蒸騰發酵。陳小樂蜷在角落裡,臉色白得像刷了牆,嘴唇緊緊抿著,腮幫子一鼓一鼓,拚命壓著喉嚨裡翻江倒海的惡心感。他懷裡那個裝著湯圓的小鐵盒,此刻成了唯一能抓住的實物,冰涼的鐵皮硌著掌心,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安定感。
“吐外邊!彆他媽吐老子車上!”老k暴躁地吼了一嗓子,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後視鏡,確認沒有尾巴跟上。三輪車在淩晨空曠的街道上蛇形疾馳,躲避著主乾道的監控探頭。
周默坐在副駕,後背被顛簸的鐵皮座椅硌得生疼。他手裡死死攥著那個老舊的諾基亞板磚,屏幕上那條帶著詭異笑臉符號的未知信息,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在眼底。審判降臨。下一個是誰?微笑)冰冷的文字在腦海裡反複滾動,與人民公園路燈上那件染血的警服、那瞬間亮起的熒光絞索重疊在一起,勾勒出“城市之光”那瘋狂而殘酷的輪廓。
下一個是誰?
他?老k?陳小樂?還是…依舊被困在蜂巢“特殊醫療部”生死未卜的陳正?
一股冰冷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喉嚨。敵人在暗處,手段層出不窮,科技與恐怖結合得天衣無縫。他們呢?東躲西藏,像陰溝裡的老鼠,連反擊都顯得如此笨拙和無力。湯圓的死,廣場上的混亂,那三十七個無辜者的痛苦…代價慘重,卻未能撼動敵人分毫。
“吱嘎——!”
老k一個急刹,破三輪在巨大的慣性下差點側翻,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叫,最終歪斜地停在了城西垃圾填埋場邊緣一條滿是泥濘的斷頭路儘頭。這裡遠離城區,空氣中彌漫著垃圾腐敗的濃烈酸臭和泥土的腥氣,巨大的垃圾山在黎明前的黑暗裡如同猙獰的怪獸剪影。
“下車!透口氣!再待下去老子先被熏死了!”老k罵罵咧咧地踹開車門,跳了下去,對著旁邊一個散發著惡臭的汙水坑狠狠啐了一口。
陳小樂幾乎是滾下車的,腳一沾地就踉蹌著撲到路邊,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劇烈嘔吐起來。他吐得撕心裂肺,胃裡本就沒多少東西,隻剩下酸水和膽汁,混著在垃圾堆裡沾染的汙穢,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周默也下了車,冰冷的夜風夾雜著惡臭灌進肺裡,反而讓他混沌的大腦清醒了一瞬。他走到陳小樂身邊,沉默地拍著他的背。目光掃過陳小樂嘔吐的那片泥濘地麵,借著三輪車苟延殘喘的車頭燈微光,能看到嘔吐物裡混雜著未消化的食物殘渣和一些黑乎乎的、像是汙泥的東西。
就在這汙穢之中,一點極其微弱的、異樣的反光,極其短暫地刺了一下周默的眼睛。
那是什麼?
他心頭猛地一跳,幾乎是本能地蹲下身,不顧刺鼻的氣味,湊近了看。陳小樂的嘔吐物裡,混雜著幾塊指甲蓋大小的、顏色深褐近乎黑色的不明硬物碎片,表麵沾滿了粘液和汙物。但在車燈某個角度的照射下,其中一塊碎片的邊緣,極其詭異地折射出一絲暗紅色的微光!那光芒極其微弱,轉瞬即逝,如同瀕死螢火蟲的最後一點餘燼。
暗紅…碎片…
周默的呼吸瞬間屏住!一個荒誕卻又無比契合的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雜物間那道致命的紅光!cerberus協議!等離子體爆炸瞬間產生的高溫,足以汽化鋼鐵!會不會…有某種核心的、能量富集的載體,在極端條件下並未完全湮滅,而是凝結成了碎片?!
“老k!手電!快!”周默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緊張而微微發顫。
老k正煩躁地抽煙,聞言罵了句娘,還是從工具箱裡摸出一個強光手電,擰亮,刺眼的白光柱瞬間打在那片汙穢上。
“操!你惡不惡心!”老k被氣味熏得直皺眉,但當光柱精準地鎖定周默指著的、那塊邊緣泛著詭異暗紅的黑色碎片時,他罵聲戛然而止!渾濁的老眼瞬間瞪圓了!
“這…這他娘的是什麼鬼東西?”老k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疑。他見過各種金屬、礦物、電子垃圾,但從未見過這種能在特定角度下折射出暗紅光芒的、非金非石的黑色碎片!更詭異的是,當強光手電近距離持續照射時,碎片本身似乎毫無溫度變化,但周圍空氣卻產生了一種極其細微的、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扭曲感,如同高溫物體上方的熱浪!
“垃圾場…狗…”陳小樂虛弱地抬起頭,抹了把嘴角的汙漬,聲音嘶啞地插話,“我在…在翻後廚泔水桶的時候…看到幾條流浪狗…在啃一塊…黑乎乎的東西…打起來了…我趕開它們…那東西…好像…好像就掉在附近…我…我太急了…可能…可能不小心…”他指了指嘔吐物裡的碎片,意思不言自明——他可能是在混亂中誤吞了狗爭搶的東西!
流浪狗啃食的東西?來自療養院後廚垃圾?周默的心跳如擂鼓。療養院雜物間!爆炸!紅光!如果cerberus協議的攻擊源頭真的在療養院內部…那麼攻擊殘留物被當作垃圾處理,被流浪狗翻出來…完全說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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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地獄犬拉的屎?!”老k脫口而出一個極其粗俗卻無比形象的比喻,他臉上混雜著惡心和一種發現寶藏般的狂熱,“快!弄出來!彆沾手!用這個!”他手忙腳亂地從工具箱裡翻出兩把長柄的尖嘴鉗和一個厚實的防腐蝕取樣袋。
兩人屏住呼吸,強忍著令人作嘔的氣味,用尖嘴鉗極其小心地將嘔吐物中那幾塊顏色最深、邊緣疑似有暗紅反光的黑色碎片夾了出來,抖掉大部分汙物,迅速裝進取樣袋密封。
碎片入手冰涼沉重,不像普通石頭或金屬。周默隔著袋子捏了捏,觸感堅硬異常。
“回車間!老子要看看這地獄犬的屎到底什麼成分!”老k像捧著炸彈一樣捧著取樣袋,眼神灼熱。
老k的廢品車間再次變成了前沿實驗室。空氣裡垃圾的酸臭味被更濃烈的化學溶劑和臭氧味覆蓋。那幾塊被反複清洗、消毒過的黑色碎片,此刻被固定在老k自製的一個金屬夾具上,懸在操作台上方。碎片表麵依舊呈深黑色,但在強光下仔細觀察,能看到極其細微的、如同熔岩冷卻後的複雜紋理,某些角度下,紋理深處會掠過一絲絲極其暗淡的、仿佛來自深淵的暗紅光澤。
老k動用了他的全部家當。一台嗡嗡作響、散熱風扇狂轉的舊服務器機箱被他改裝成了多頻段能量探測器),一個用顯微鏡鏡頭和激光筆攢出來的微結構分析探頭,還有那台立下過“廣場奇功”的“老k牌次聲波諧振炮”的功率監測模塊也被臨時征用。
“能量讀數異常!”老k盯著服務器機箱屏幕上瘋狂跳動的曲線,聲音因為興奮而發尖,“背景輻射值正常,但碎片本身在持續散發一種…極其微弱的、脈衝式的非熱輻射!頻率…媽的,高得離譜!波段從未記錄過!像…像某種能量耗儘後的‘餘燼’!”
他調整顯微鏡探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連接在舊顯示器上的顯微圖像。放大數百倍後,碎片的表麵呈現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那並非光滑的斷麵,而是布滿了無數極其微小、扭曲纏繞的、如同燒焦神經纖維般的管狀結構!這些“焦黑神經”的某些斷裂節點處,還殘留著極其細微的、如同凝固血漿般的暗紅色結晶顆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