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邏輯無懈可擊,甚至帶著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瘋狂。
沈硯沉默了。他死死地盯著她,像是在評估她這番話的真實性和決心。兩人目光在空中交鋒,無聲地對峙著。
爐火即將燃儘,小屋內的光線重新變得昏暗。
最終,沈硯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極其緩慢地、幾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一個近乎妥協的信號。
“……跟著我,一切聽我指令。”他的聲音乾澀無比,“否則,我會立刻打暈你,把你藏起來。”
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也是最後的底線。
林晚的心臟重重一跳,一股混合著恐懼、決絕和一絲奇異興奮的情緒湧了上來。她用力點了點頭:“好。”
達成這危險而脆弱的同盟後,氣氛反而變得凝滯起來。
沈硯不再看她,而是再次將目光投向那個鏽跡斑斑的鐵盒。他示意林晚將鐵盒拿過來。
林晚照做。
沈硯用那隻還能活動的手,費力地摸索著鐵盒的內部,指甲在某處邊緣摳挖了幾下。隻聽一聲極其輕微的“哢噠”聲,鐵盒的底部竟然彈起了一個極其隱蔽的薄薄夾層!
林晚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夾層裡麵,隻有兩樣東西:一張折疊得非常小的、材質特殊的半透明塑料地圖,以及一枚看起來像是普通銅錢、但邊緣有著奇異鋸齒的古舊鑰匙。
沈硯拿起那張微型地圖,在逐漸微弱的光線下仔細看著。地圖上標注的線條和點極其簡潔,中心點正是“三號碼頭舊址”,旁邊還有一個細小的箭頭指向“7”,以及幾個抽象的障礙符號和一條用虛線標注的、極其隱秘的路徑。
他的目光在地圖上停留了許久,仿佛要將每一個細節都刻進腦子裡。然後,他將地圖遞給林晚:“記住它。尤其是這條虛線標注的排水管道入口,和倉庫東北角的通風口位置。這是……可能的後路。”
林晚接過那張小小的、卻可能承載著生還希望的地圖,手指微微顫抖,用力點頭:“我會記住。”
沈硯又拿起那枚銅錢鑰匙,放在掌心凝視了片刻。鑰匙在他蒼白的掌心裡,泛著陳舊冰冷的光澤。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做了一個讓林晚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拉過林晚的手,將那隻冰冷而沉重的銅錢鑰匙,輕輕放在了她的掌心,然後合上了她的手指。
“這個,你收好。”他的聲音低沉而鄭重,“如果我出事……或者我們失散……拿著它,去城東‘忘塵閣’古董店,找一個叫周師傅的人。告訴他……‘寒石’托他照看‘舊物’。”
他的目光緊緊鎖住林晚的眼睛,裡麵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和托付:“他會明白。他會給你和阿阮……一個新的身份,足夠生活的錢,送你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林晚的手心裡,那枚銅錢鑰匙冰涼刺骨,卻仿佛有千斤重。她瞬間明白了這是什麼。
這是他最後的、唯一的、托付給她的……“家”。
是她和阿阮萬一失去他之後,最後的退路和生機。
巨大的責任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瞬間攫住了她的喉嚨,讓她說不出話來,隻能死死攥緊那枚鑰匙,重重地點頭,眼淚無聲地再次滑落。
沈硯看著她臉上的淚痕和那雙承載了太多重量的眼睛,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極輕地歎了口氣,抬起那隻受傷較輕的手,用指腹,極其笨拙而快速地擦過她的臉頰。
“彆哭。”他重複了之前的話,聲音卻似乎柔和了那麼一絲絲,“……保存體力。我們……傍晚動身。”
說完,他不再看她,重新閉上眼睛,開始積攢出發前最後一點可憐的體力。
林晚站在原地,手心裡緊緊攥著那枚冰冷的鑰匙和那張微縮地圖,臉上還殘留著他指尖那一下短暫而粗糙的觸感。
窗外,天色漸漸明亮,離傍晚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等待他們的,將是未知的、通往“老地方”的生死之路。
而她手中的重量,前所未有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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