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猛地睜開眼,眼神瞬間銳利如鷹隼,所有的痛苦和虛弱仿佛被瞬間壓下。他一把捂住還在滴血的肩膀,另一隻手迅速做出一個噤聲並壓低身體的手勢,目光死死盯向上方的結構縫隙。
林晚立刻捂住阿阮的嘴,抱著她迅速蹲下,縮進一堆廢棄麻袋的陰影裡,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撞破胸腔。
上麵有人!
腳步聲。
很輕,但確實有腳步聲從上方傳來,似乎不止一個人。腳步聲很慢,帶著一種巡視般的、規律的節奏,正在逐漸靠近他們所在的這個區域上方。
林晚屏住呼吸,連心跳聲都覺得震耳欲聾。她緊張地看向沈硯。
沈硯已經無聲無息地移動到了另一個陰影處,身體緊貼著冰冷的牆壁,整個人仿佛融入了黑暗裡,隻有那雙眼睛,在微弱的綠光下,反射著冰冷警惕的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聲音來源的方向。
腳步聲在上方停頓了一下。
然後,一個壓得極低的、模糊的男聲隱約傳了下來:
“……看清楚點……老大說了,那家夥狡猾得很……受了重傷……說不定就會走這種陰溝……”
另一個聲音回應,更加含糊不清:“……這鬼地方……能藏哪兒?耗子都嫌臟……”
“少廢話……仔細查……尤其是通風管道和下水口……說不定……”
聲音斷斷續續,伴隨著手電光柱從上方的縫隙偶爾掃過。
他們在搜查!而且目標明確,就是在等沈硯自投羅網!“齒輪卡住了”的警示是真的!這裡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
林晚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出絲毫聲音,連懷裡的阿阮也似乎感受到了極致的危險,嚇得一動不動。
沈硯的表情在陰影裡看不真切,但林晚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的那種冰冷的、近乎凝固的殺意和緊繃。
上麵的腳步聲和談話聲持續了一會兒,似乎沒有發現這個隱藏在下方的管道間,終於逐漸遠去了。
直到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沈硯緊繃的身體才幾不可察地放鬆了一絲,但眼神依舊凝重得嚇人。
他緩緩轉過頭,看向林晚藏身的方向,極輕地搖了搖頭,示意危險暫時解除,但絕不能掉以輕心。
林晚長長地、無聲地籲出一口氣,感覺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
就在這時,沈硯忽然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林晚猶豫了一下,讓阿阮繼續待在原地彆動,自己則小心翼翼地、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地挪到他身邊。
沈硯靠回齒輪箱,呼吸依舊粗重。他抬起那隻沾滿血汙的手,極其艱難地,用指尖在布滿灰塵的地麵上,劃了幾個簡單的符號和箭頭。
那是一個極其簡略的路線圖,指向某個方向,旁邊畫了一個向上的箭頭和一個類似風扇葉片的符號。
林晚立刻明白了——他在告訴她通往那個東北角通風口的具體路徑和入口!他在做最壞的打算,提前將信息交給她!
她的心猛地一沉,看向他。
沈硯的目光沉靜如水,沒有任何情緒,隻是用眼神無聲地確認著她的理解。
然後,他停頓了一下,指尖遲疑了零點幾秒,在地圖旁邊,極其緩慢地、費力地,畫了一個小小的、歪歪扭扭的……烏鴉簡筆畫。
畫完,他的指尖停頓在那隻小小的烏鴉上,微微顫抖了一下。他抬起眼,看向林晚。
綠幽幽的微光下,他的眼神深不見底,裡麵翻湧著太多複雜難言的東西,有囑托,有決絕,還有一絲……難以形容的、近乎溫柔的歉疚。
那一眼,像一顆沉重的石子,投入林晚的心湖,蕩開無邊無際的酸楚和恐慌。
他這是在交代……後事嗎?
林晚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她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那隻冰冷的手,想要告訴他彆這樣,想要阻止他這種近乎絕望的安排。
但沈硯已經收回了手,重新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那個短暫的眼神交流和那個小小的烏鴉符號,從未發生過。
他隻留給她一個冰冷、沉默、血跡斑斑的側影,和空氣中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與絕望感。
黑暗的管道間裡,隻剩下彼此壓抑的呼吸聲,和那無聲流淌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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