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包裹著一切。強光手電的光柱在無儘的幽暗中顯得如此微弱,僅僅能照亮腳下數米崎嶇濕滑的路麵。身後暗河那令人不安的轟鳴聲和那隱約的、如同巨物摩擦岩石的低沉聲響,如同催命的鼓點,逼迫著三人不顧一切地向前狂奔。
沈硯緊握著林晚的手,他的掌心依舊冰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幾乎是拖拽著她前行。他的呼吸粗重,不僅僅是因為奔跑,更因為一種高度戒備下產生的生理反應。林晚能感覺到他全身肌肉都緊繃著,像一張拉滿的弓,隨時準備應對黑暗中可能撲出的任何東西。
石頭緊隨其後,沉重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在狹窄的通道裡回蕩。
“那……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林晚忍不住喘息著問,聲音在奔跑中破碎不堪。
“不知道!”沈硯的回答短促而緊繃,“可能是峽穀裡的原生生物,被金屬盒的能量驚動了,也可能是……彆的什麼。彆回頭,跑!”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林晚從未聽過的急迫,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悸。這讓她心中的恐懼如同野草般瘋長。連沈硯都會感到忌憚的存在,該是何等恐怖?
懷中的金屬盒持續散發著微弱的嗡鳴和淡藍色的光暈,像一顆不安跳動的心臟。這光芒非但沒有帶來安全感,反而像是黑暗中的燈塔,吸引著未知的危險。
通道開始向下傾斜,路麵變得更加濕滑難行,空氣也愈發潮濕陰冷,帶著一股濃重的、如同腐爛海藻般的腥臭氣味。兩側的岩壁不再是乾燥的石頭,而是覆蓋著一層黏滑、冰冷的未知菌類或苔蘚,手電光掃過,反射出詭異的、如同無數隻眼睛般的微光。
“小心腳下!”沈硯猛地拉住林晚,手電光向下照去。隻見前方路麵出現了一大片塌陷,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邊緣濕滑,黑黢黢的洞口散發著更加濃鬱的腐臭氣息。坑洞邊緣,散落著一些白色的、形狀不規則的東西,仔細看去,竟是某種大型動物的骨骸!
林晚倒吸一口涼氣,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繞過去!”沈硯當機立斷,拉著林晚緊貼著另一側的岩壁,小心翼翼地繞開那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坑洞。
就在他們剛剛繞過坑洞,準備繼續前行時,身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陡然變得清晰起來!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正沿著他們來時的通道,高速逼近!那聲音沉重、粘稠,帶著岩石被碾碎的聲響,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快!”沈硯低吼一聲,幾乎是半抱著林晚,發足狂奔。
然而,前方的通道卻突然到了儘頭!一堵巨大的、布滿黏滑苔蘚的岩壁擋住了去路!
死胡同!
“媽的!”石頭咒罵一聲,迅速轉身,將武器對準了來時的通道,臉色煞白。
手電光顫抖著射向通道深處,那恐怖的摩擦聲已經近在咫尺,黑暗中,似乎有一個無比龐大的陰影,正蠕動著、擠壓著岩壁,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湧來!空氣中彌漫開一股令人作嘔的腥風。
林晚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絕望瞬間攫住了她。她下意識地緊緊抓住沈硯的手臂,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裡。
沈硯將她猛地拉到自己身後,用身體完全擋住了她。他右手緊握著匕首,左手因為受傷無法用力,卻依舊死死地將林晚護在岩壁和自己之間。他的背脊緊繃如鐵,麵對著那即將從黑暗中現身的恐怖存在,沒有絲毫退卻。
就在那龐大的陰影即將衝破黑暗,出現在手電光範圍內的前一刻——
林晚懷中的金屬盒,以及沈硯懷中的另外兩個盒子,突然同時爆發出一陣前所未有的、劇烈的震動!那淡藍色的光暈瞬間變得刺眼,如同三個小型的藍色太陽,將這片絕境照亮!
嗡——!!!
一聲低沉卻極具穿透力的共鳴聲,以三個金屬盒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這聲音仿佛帶著某種奇特的力量,並非物理上的衝擊,卻讓人的靈魂都為之震顫。
奇跡發生了。
那原本洶湧逼近的、帶著毀滅氣息的摩擦聲,在這奇特的共鳴響起的瞬間,戛然而止!
黑暗中那龐大的陰影,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僵持在了原地。緊接著,在三人驚駭的目光中,那陰影開始緩緩後退,伴隨著一陣如同退潮般、充滿不甘和畏懼的低沉嘶鳴,迅速消融在來的方向的黑暗裡,連同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也一起迅速遠去……
幾秒鐘後,除了三人粗重的喘息和金屬盒逐漸平息的嗡鳴與光芒,通道內重歸死寂。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切,都隻是一場集體幻覺。
手電光柱顫抖著掃過空蕩蕩的通道,除了濕滑的岩壁和那個散發著惡臭的坑洞,什麼都沒有。
“走……走了?”石頭難以置信地喃喃道,握武器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沈硯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下來,但眼神中的警惕絲毫未減。他低頭看向懷中已經恢複平靜的金屬盒,又看向被自己緊緊護在身後、臉色慘白如紙的林晚。
林晚也正抬頭看著他,驚魂未定,嘴唇還在微微顫抖。劫後餘生的巨大衝擊讓她幾乎虛脫,但更讓她心悸的,是剛才沈硯毫不猶豫用身體擋住她的那個瞬間。
他看著她驚恐未褪的眼睛,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隻是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收緊。
那緊握的力道,和他掌心傳來的、劫後餘生依舊冰冷的溫度,比任何言語都更讓林晚感到真實和安全。
“它們……保護了我們?”林晚聲音沙啞地問,目光落在恢複平靜的金屬盒上。
沈硯沉默地看著盒子,眼神深邃難明:“或許不是保護,是……威懾。或者說,是某種權限的確認。”
他抬起頭,目光投向那堵擋住去路的岩壁,手電光仔細地在布滿苔蘚的岩壁上掃過。
“找找看,附近一定有路。”他的聲音恢複了冷靜,“金屬盒既然帶我們來到這裡,就不會是一條真正的死路。”
危險暫時解除,但峽穀依舊深邃,謎團依舊重重。而他們之間,在那生死一線的守護與依靠中,某種聯結變得更加堅不可摧。林晚感受著手中傳來的力量,深吸一口氣,將恐懼強行壓下。
隻要他在身邊,似乎再深的黑暗,也敢去闖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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