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指尖那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的觸碰中,凝滯,又流逝。
林晚側躺在冰冷的地麵上,臉頰緊貼著同樣冰冷的金屬門板,全部的感官都聚焦在那條細窄的門縫,和縫外與她指尖緊緊相勾的、冰冷的存在上。她能感覺到那指尖的輪廓,熟悉的薄繭,以及那微弱到極致的、代表生命尚未完全離去的顫抖。
她不敢動,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驚擾了這脆弱如蛛絲般的連接。淚水無聲地滑落,浸濕了門板,也浸濕了她自己的衣襟。門外再沒有任何聲響,連最細微的喘息都聽不到,隻有指尖傳來的那一點點冰冷觸感,證明著他還在堅持。
石頭放棄了徒勞的撞擊,轉而如同最固執的工匠,一寸寸地檢查著控製室的牆壁、地麵、天花板,尋找任何可能的縫隙、暗格,或者能量節點的異常。他的指尖因為用力摩擦而破損滲血,但他渾然不覺。每一次檢查無果,他的臉色就陰沉一分,但眼神裡的執拗卻從未熄滅。
控製室內,隻有“星核”持續散發著穩定的、修複自身的柔和光暈,那嗡鳴聲仿佛帶著某種安撫人心的韻律。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幾分鐘,也許是漫長的一個世紀。
林晚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和精神的高度緊繃,身體已經僵硬麻木,意識也開始有些模糊。就在她幾乎要支撐不住,指尖的力量微微鬆懈的那一刻——
嗡……
懸浮的“星核”,那穩定流淌的金色光暈,突然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不易察覺的波動。一道比發絲還要纖細的、幾乎透明的金色能量流,如同擁有自我意識般,從“星核”本體悄然分離,無聲無息地蜿蜒而下,貼著地麵,精準地……流向了那道滲血的金屬門縫!
這變化極其隱蔽,專注於尋找出口的石頭和幾乎失去意識的林晚都未曾察覺。
那道纖細的金色能量流,如同最靈巧的蛇,輕易地穿過了那道對於實體而言幾乎不可能的縫隙,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門外那片被暗紅色血液浸染的地麵,然後……順著與林晚指尖相勾的那隻冰冷的手,滲入了沈硯的體內!
昏迷中的沈硯,身體幾不可察地輕微痙攣了一下。那並非痛苦的抽搐,更像是一股外來的、溫和卻強大的生機,強行注入了瀕臨枯竭的身體。他蒼白如紙的臉上,眉心處掠過一絲極其淡薄、幾乎看不見的金色紋路,一閃而逝。
門外,依舊寂靜。
但門內,一直緊盯著門縫、意識昏沉的林晚,卻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感覺到了!
雖然隔著門,雖然隻有指尖那微不足道的連接,但她清晰地感覺到——沈硯那原本冰冷得如同寒鐵、生命力微弱如風中殘燭的指尖,溫度,似乎……回升了一點點!
不是幻覺!
那冰冷的觸感中,的確摻雜進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卻真實存在的暖意!就像在極地的永凍冰層下,突然發現了一縷頑強湧動的溫泉!
“沈硯……”她幾乎是屏著呼吸,用氣聲呼喚,原本絕望死寂的眼眸中,驟然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的光芒!“你感覺到了嗎?暖的……你的手……是暖的!”
她不知道這變化從何而來,是回光返照,還是……奇跡?
她更緊地勾住了他的指尖,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生命力和喜悅都傳遞過去。
就在這時,一直埋頭尋找出路的石頭,也突然發出了一聲壓抑的驚呼!
“林老師!快看!‘星核’!”
林晚艱難地側過頭,看向控製室中央。
隻見那懸浮的“星核”,表麵流淌的金色光暈不再僅僅是平穩的呼吸狀,而是開始以一種奇異的、如同心臟複蘇般的節奏,明滅閃爍起來!每一次明滅,都有一道極其細微的金色能量流被分離出來,如同受到指引般,精準地射向金屬大門的方向,並透過那細微的門縫,消失在外!
是它!
是“星核”在做什麼!
它在……救他?!
這個認知如同閃電般劈中了林晚和石頭!原來,這古老的核心意識體,並非冰冷的造物,它感知到了門外守護者的犧牲,感知到了門內引導者的悲慟,並且……在以它自己的方式,進行回應!
希望,如同被重新點燃的火種,雖然微弱,卻帶著燎原之勢,在兩人心中瘋狂燃燒起來!
“堅持住!沈硯!堅持住!”林晚對著門縫,用儘力氣喊道,聲音雖然嘶啞,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星核’在幫你!它在幫你!”
她不知道“星核”能做什麼,能做到什麼程度,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無疑是在絕境中投下的一束最強光!
石頭也激動得渾身發抖,他不再漫無目的地尋找,而是緊緊盯著“星核”和門縫,仿佛在守護著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儀式。
“星核”的光芒明滅得越來越快,分離出的金色能量流也越來越多,如同無數條細小的金色溪流,源源不斷地透過門縫,湧向門外那個瀕死的守護者。
門外,沈硯指尖傳來的暖意,越來越明顯。雖然依舊虛弱,但那冰冷的死氣,正在被一股蓬勃的、帶著古老氣息的生機緩緩驅散。
他依舊沒有醒來,沒有聲音。
但指尖那逐漸變得有力的回勾,和那穩定上升的體溫,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沒有被放棄。
他們,都沒有被放棄。
在這深入地心、隔絕了世界的秘密空間裡,在冰冷的金屬門兩側,以指尖為橋,以未知的能量為紐帶,一個由人類最熾熱的情感所引發、由古老造物所回應的……生命的奇跡,正在悄然發生。
倒計時依舊定格。
屏障依舊在外層空間守護。
而門內門外,希望,正隨著那流淌的星輝,一點點地,照亮這最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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