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二期”,這個被戲稱為“太空刺蝟”或“軌道破爛王”的拚接怪,在經過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火花四濺、且充滿廢土特色的暴力改裝後,總算……勉強能算是“初步具備運作能力”了。
這個詞用得相當委婉。具體表現為:核心區域的生命維持係統終於不再像哮喘病人一樣間歇性抽風,能夠穩定提供可供呼吸的空氣和勉強能喝的水;主要能源線路被重新接駁,雖然時不時因為過載或接觸不良冒出點電火花,但至少大部分區域的燈能亮了;那個由各種戰車主炮、火箭發射器和漁船小炮組成的“刺蝟外殼”,也總算接入了統一的且極其簡陋的)火控係統,雖然瞄準精度和射界覆蓋依舊感人,但至少按鈕按下去,大部分炮口能冒出點東西來。
克裡夫把這稱為“廢土式竣工驗收標準”——“能亮燈,能喘氣,能開火,齊活!”
此刻,他正漂浮在“狼影”戰車的駕駛艙裡戰車被固定在核心艙段作為指揮中心),得意洋洋地欣賞著外部攝像頭傳回來的、空間站那副“誰敢惹我我就用破爛砸死誰”的尊榮。幾個北地勇士和水手正在外麵,用安全繩把自己拴在骨架上,拿著大號扳手,對著一個卡住的炮塔轉軸進行“物理說服”,叮叮當當的敲打聲透過結構傳進來,宛如一首另類的安魂曲。
“瞧見沒?咱們這‘答辯模型’,雖然糙了點,但該有的‘刺’一根不少!”克裡夫對著通訊頻道裡的雷班納和英格麗特炫耀,“就這造型,拿去參加星際廢品藝術展,怎麼著也得拿個‘最抽象防禦工事獎’吧?”
雷班納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我隻希望它彆在敵人來之前,自己先散架了。”他正在協調各個模塊的人員安置和物資分配,處理著因為文化差異和習慣不同而引發的各種小摩擦,比如北地人覺得海鷗鎮帶來的魚乾“有辱勇士尊嚴”,而水手們則抱怨部落的鼾聲像“引擎爆缸”。
英格麗特則一如既往地務實:“防禦體係協調性測試將於一小時後進行。預計有效率不會超過百分之三十五。”她總能精準地戳破任何不切實際的樂觀泡泡。
就在這時——
滋啦——!
一陣尖銳、高亢、仿佛能撕裂耳膜的噪音,猛地從空間站的每一個揚聲器、每一塊屏幕、甚至每一個接入了內部網絡的個人終端中爆發出來!這聲音不像任何已知的電子乾擾或設備故障,更像是一種……強製的、無可抗拒的“頻道切換”。
所有正在運行的程序界麵瞬間被覆蓋,所有顯示設備,無論是巨大的主屏幕還是士兵手腕上的微型終端,都變成了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黑暗。緊接著,在那純粹的黑暗背景上,一行行冰冷的、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文字,以一種不容置疑的速度,緩緩浮現。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些文字並非固定的某種語言,而是在不斷地切換——舊時代的通用語、各種地方方言、甚至是一些早已失傳的古老文字變體……它像是在掃描並調用人類文明數據庫裡所有的語言記錄,以確保信息被無一例外地準確接收。
而文字的內容,在所有語言中,都指向同一個意思,如同最終審判的錘音,敲打在每個人的意識深處:
【文明演化偏差超閾值。】
【觀察期終止。】
【收割協議,啟動。】
三行字。簡單,直接,沒有任何修辭,卻帶著一種將億萬生靈視若草芥的、絕對的冰冷。
空間站內,時間仿佛凝固了。
剛才還在“物理說服”炮塔的北地勇士,舉著扳手僵在半空,瞪大了眼睛看著艙壁上突然出現的、用他部落古老符文寫就的警告。
一個正在偷偷啃魚乾的水手,手裡的魚乾掉了下來,在失重環境中慢悠悠地旋轉,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自己終端上那行通用語文字。
負責調試生命維持係統的技術人員,看著控製台上閃爍的相同信息,手指停留在半空,忘記了下一步操作。
就連明奇博士,也停下了他搗鼓古怪儀器的動作,扶了扶眼鏡,盯著屏幕,嘴裡喃喃道:“來了……真的來了……如此直接的宣告……太迷人了!”
死寂。比真空更冰冷的死寂,籠罩了整個“方舟二期”。
然後,恐慌如同被點燃的炸藥,轟然爆發!
“它……它說話了!那個‘東西’對我們說話了!!”
“收割協議!是收割協議!”
“我們完了!徹底完了!”
“媽媽……我想回家……”雖然家早就沒了)
哭喊聲、尖叫聲、絕望的祈禱聲、以及因為極度恐懼而引發的歇斯底裡,在各個艙段同時炸響。剛剛建立起來的那點脆弱的秩序和鬥誌,在這來自星海之外的、直白的死亡宣告麵前,瞬間土崩瓦解。
“都給我安靜!!”
雷班納的怒吼通過公共頻道炸響,如同驚雷,暫時壓下了混亂的聲浪。他的聲音因為極力克製而有些沙啞:“慌什麼?!它說啟動就啟動?它叫我們死我們就得死?!彆忘了我們是來乾什麼的!我們上來,不是來等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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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裡夫也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看著屏幕上那不斷切換語言、卻傳達著同一死亡訊息的文字,一股莫名的邪火蹭地冒了上來。
“嘿!我這暴脾氣!”他對著屏幕比了個中指,儘管他知道對方可能根本不在乎,“‘文明演化偏差超閾值’?你丫誰啊?宇宙文明質量監督局的?說我們不合格就不合格?連個具體扣分項都不給?差評!必須差評!”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指飛快地在控製台上操作,試圖追蹤信號的來源和侵入方式,嘴裡還不忘吐槽:
“還‘觀察期終止’?合著之前一直在偷窺我們?有沒有點隱私意識了?!‘收割協議啟動’?啟動你個大頭鬼!問過我們這些‘農作物’的意見了嗎?我們同意被你‘收割’了嗎?強買強賣啊這是!”
他的話語粗俗而荒誕,卻像是一針強心劑,讓周圍一些陷入絕望的人稍微回過神來了。是啊,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得這麼憋屈,連句抗議都沒有。
英格麗特已經恢複了絕對的冷靜,她迅速切斷了大部分非必要設備與內部網絡的連接,隻保留了核心係統和火控網絡。“信息通過未知手段繞過所有防火牆,直接寫入底層顯示驅動。無法追蹤具體來源,信號似乎……無處不在。”
雷班納漂浮到主觀察窗前,望著外麵那片孕育了人類、此刻卻顯得無比陌生和危險的漆黑星空。那三行幽藍色的文字,仿佛就烙印在玻璃上,烙印在他的視網膜上。
他深吸了一口經過循環處理的、帶著金屬和機油味道的空氣,緩緩開口,聲音透過通訊係統,傳達到空間站的每一個角落:
“都聽見了吧?‘考試’……開始了。”
“考官連卷子都懶得發,直接宣布我們‘掛科’。”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一張張驚恐、茫然或帶著最後一絲倔強的臉。
“但是,”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獵人麵對絕境時的不屈,“就算掛科,老子也要把考場給他掀了!想‘收割’我們?那就來試試看,看看是我們這身‘廢鐵’硬,還是你那把‘鐮刀’快!”
他指向舷窗外那些密密麻麻、粗糙不堪的武器:
“把這些玩意兒,都給我校準好!能量電池充滿!讓那個狗屁‘播種者’看看,什麼叫‘偏差’!什麼叫‘閾值’!我們偏要‘演化’給它看!”
恐慌依舊存在,但在雷班納強硬的態度和克裡夫那不合時宜的吐槽“對!讓它見識見識什麼叫‘廢土特色文明’!保證又偏又差!”)的混合作用下,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近乎瘋狂的鬥誌,開始取代純粹的絕望,在“方舟二期”這個人類文明最後的、粗糙的堡壘中,重新點燃。
“播種者”的警告,如同喪鐘敲響。
而鐘聲之下的螻蟻,決定……蹦躂得再高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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