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你早點告訴我們,”他歎了口氣,揉了揉謝頂的腦袋,“隻要他們能乾,沒人會說什麼。”
我點點頭:“隻是……你們要知道,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好人。”
“我們會看著辦的。”男人轉過身,臉色沉了下來——他又要去平息母親和老斯納珀的爭吵了。
我用舌頭舔了舔嘴唇,積聚唾液,以防突然口乾。“等一下,”我說,“能再問你們幾個問題嗎?就算是為了安全。”
奧丁的臉在馬車頂篷的陰影下顯得有些不耐煩:“最好等下次吧。”
“可是——”
“抱歉,文,還有很多事要做,我現在沒心情聊天。”他揉了揉頭,“等我把那兩個老人哄睡了再說吧。”
“那我等著。”
我離開這對爭吵的史密斯家和農夫家,回到麗塔和瑪迪身邊——她們明智地站在一旁,沒摻和這場鬨劇,而是和另外三個守衛一起在空地裡閒逛。麗塔再次用毫不掩飾的笑意看著我,而老板的女兒則努力掩飾自己的笑容。
我們沉默地對視了幾秒。最後,我簡潔地說:“這跟我想的不一樣。”
麗塔點了點頭,瑪迪抬起頭看著我,橙色的卷發從兜帽裡露了出來:“你以為會是什麼樣?”
我把拇指塞進布頭巾下,時不時捏一下戟杆:“太……”
“平常了?”矮個子守衛提議道。
“對,太平常了。每個人都在背井離鄉,為什麼你們都這麼……”我抬起頭,咂了咂嘴,“……隨意?”我咬字清晰。
“你也一樣。”瑪迪說。
“我感覺可不一樣。”
“我理解,大塊頭,”麗塔說,“真的。但你為什麼覺得這裡的生活值得留戀?所有人都知道尖塔要完了,這裡沒什麼希望了。”
我朝荒野揮了揮手:“那你們為什麼覺得外麵會不一樣?”
“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對吧?”
“簡直是胡說八道,”我嗤笑,“有時候‘做’隻會把事情搞得更糟。”
“我寧願承擔後果,也不願留下遺憾。”中年守衛說,語氣像在背誦詩句。
“哦,彆跟我說這些空話,”我咬牙低聲說,“後果和遺憾都歸你——我才不要。”
裹著鬥篷的女孩在我們之間不安地動了動。她的動作讓厚重的鬥篷晃動起來,下麵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銀光。
我的目光鎖定在那道一閃而過的光上,趁機壓下低落的情緒:“你戴了項鏈嗎?”我脫口而出。
守衛和女孩都立刻轉頭看著我,眼睛睜得大大的。
“看起來很漂亮,”我繼續說道,有些驚訝。
“你看到了?”麗塔問道。
“能讓我看看嗎?是銀的吧?肯定很貴。”
守衛的下巴繃緊了,我挑了挑眉。瑪迪替她回答了:“是塔利在下層集市給我買的。”
“天啊,我居然沒看到。她肯定下手很快。”
她蒼白的臉上露出虛弱的笑容:“她總有辦法。走吧,帶你去見最後幾個人。”
我揮了揮空著的手:“阿倫我已經認識了。”
“你認識他的妻子和孩子嗎?”麗塔回應道。
我隻能搖頭——我從沒想過這樣的人會有家庭。
“那正好,”她總結道,“走路輕點,彆嚇到他們,好嗎?”
麗塔沒等我答應,就大步走開了,輕輕推著瑪迪的背,讓她跟上。白木馬車離我們隻有幾步遠,我的大跨步幾乎立刻就追上了她們的小碎步。
與我們之前看過的三輛馬車不同,阿倫的馬車又大又舒適,車頂是用某種黑色怪物皮革製成的華麗棱紋篷頂,前麵有個垂下來的門簾——門簾敞開著,露出裡麵鋪著軟墊的座位。可惜的是,一大堆行李擋住了本應從馬車敞開的後門透進來的光線,讓車廂裡的兩個人——一個女人和一個女孩——籠罩在陰影中。不知為何,我的超感聽力很難捕捉到她們的聲音。車前套著一頭特彆大的犍牛,呆呆地望著遠方。與其他馬車不同,這輛馬車沒有配對的同伴。牛蹄下異常深的腳印讓我判斷,這可能是一頭虛弱的“蜥蜴血脈”犍牛——它的溫順、龐大體型和驚人重量都印證了這一點。買這頭牛,恐怕和買馬車的錢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