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國子監,蟬鳴漸起,藏書樓前的老槐樹已枝繁葉茂,濃密的樹蔭為學子們撐起一片清涼。每日辰時,講堂內都會坐滿身著長衫的學子,聽國子監博士講授經史子集——這日,主講《管子》“輕重篇”的,是年逾六旬的劉博士。
劉博士手持書卷,搖頭晃腦地念道:“‘夫物多則賤,寡則貴,散則輕,聚則重……’此乃《管子》中治國理財之要義,諸位可知,如何將此理用於民生?”
講堂內瞬間安靜下來,學子們紛紛低頭思索。這些大多出身世家的子弟,雖熟讀經典,卻鮮少接觸實際民生,一時竟無人能答。坐在後排的李逸,卻微微皺起了眉——《管子》“輕重篇”講的是商品供需與價格的關係,這與他經營“逸品軒”時的定價策略,簡直不謀而合。
“學生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李逸起身拱手,聲音清亮,打破了講堂的寂靜。
劉博士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李公子但說無妨。”
周圍的學子們紛紛側目,眼神中帶著幾分好奇與輕蔑——他們早已聽說,這個“破格旁聽”的商人子弟,不懂駢文韻律,卻總愛說些“市井之事”,今日倒是要看看,他能說出什麼花樣。
李逸走到講堂中央,從容說道:“先生方才所言‘物多則賤,寡則貴’,學生以為,可從商情中見真章。去年‘逸品號’從真臘國帶回一批香料,其中沉香因產量稀少,僅得五十斤,學生便將其定價為每斤二十貫;而胡椒產量達五百斤,便定價為每斤兩貫。結果沉香雖貴,卻因‘物稀’被權貴爭相購買,三日內售罄;胡椒雖廉,卻因‘物多’供過於求,最終需降價至每斤一貫五,才勉強賣完。”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後來學生調整策略,將剩餘的胡椒與其他香料混合,製成‘熏香包’,既減少了單一胡椒的存量,又創造了新的商品,最終不僅賣光了胡椒,還多賺了三十貫。這便是‘散則輕,聚則重’——將過剩的貨物‘散’作他用,便能改變其‘輕賤’的處境;將稀缺的貨物‘聚’於一處,便能凸顯其‘貴重’的價值。”
這番話,沒有引用半句聖賢語錄,卻用實實在在的商例,將《管子》的抽象理論說得透徹明白。劉博士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撫須點頭:“好!好一個‘商情見真章’!李公子以實踐解經典,比空談義理更有說服力,老夫自愧不如!”
周圍的學子們也愣住了——他們從未想過,晦澀的經典竟能通過“賣香料”來解讀,更沒想到,這個“商人子弟”的見解,竟比他們這些“飽讀詩書”的世家子弟,還要透徹。
唯有坐在前排的幾位保守派子弟,臉色不太好看。吏部侍郎家的公子趙恒,更是低聲嘲諷:“不過是些市井買賣的伎倆,也敢拿來解讀聖賢經典,真是有失體統。”
李逸聽到了卻不惱——他知道,要改變這些人的偏見,不是靠爭辯,而是靠實力。
幾日後,講堂論“水利”。主講的王博士談及“關中灌溉不足,常有旱情”,感歎道:“昔年鄭國渠、白渠雖能解燃眉,卻因水車效率低下,每逢春耕,仍有半數農田缺水。諸位可有良策?”
學子們再次陷入沉默。水利之事,涉及工程建造,他們大多隻在書中見過“水車”二字,哪裡懂什麼改良之法?
就在王博士麵露失望時,李逸再次起身:“先生,學生曾在逸品學院的種植班,與老農探討過水車改良之法,或許能解關中灌溉之困。”
“哦?”王博士眼中一亮,“李公子有何良策?”
李逸走到講堂一側的白牆前,拿起炭筆,迅速畫起了水車的草圖。他先畫了傳統的龍骨水車,標注“需四人踩踏,每日灌溉十畝”,隨後在水車的轉軸處,加了一組齒輪,又在齒輪旁畫了一個“腳踏轉盤”,標注“齒輪傳動,一人可抵兩人力,每日可灌溉十五畝”。
“先生請看,”李逸指著草圖解釋,“傳統水車需多人同步踩踏,力量分散,效率低下。若在轉軸處加裝齒輪,讓‘腳踏轉盤’與齒輪聯動,一人踩踏轉盤,齒輪便能帶動水車轉動,且齒輪可放大力量,一人之力堪比兩人。學生曾在試驗田試用過改良後的水車,效率比原來提高了五成,原本四人才能灌溉的農田,如今兩人便可完成。”
王博士湊近草圖,仔細看著齒輪的結構,又用手指模擬了傳動過程,激動地說道:“可行!此法定然可行!齒輪傳動之妙,老夫竟從未想過!若能在關中推廣此法,灌溉難題定能大大緩解!”
講堂內一片嘩然,連之前嘲諷李逸的趙恒,都忍不住湊上前,盯著草圖若有所思。李逸的“異類”,似乎漸漸有了不一樣的意義——他不懂駢文,卻能解決實際問題;他出身商人,卻比世家子弟更懂民生疾苦。
但保守派子弟們,仍不願承認李逸的價值。幾日後,國子監舉行“策論比試”,題目為“論關中民生改善之策”,趙恒故意當眾說道:“李公子向來擅長‘實操’,不如今日也寫篇策論,讓我等見識見識,商人子弟的文章,是否也如‘賣香料’般‘實用’?”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話看似客氣,實則是在刁難——李逸不懂古文韻律,寫不出工整的駢文策論,趙恒就是想讓他在眾人麵前出醜。
其他保守派子弟紛紛附和:“是啊,李公子就寫一篇吧!”“正好讓我們學學,如何用‘市井之語’寫策論!”
李逸看著眼前這些刻意刁難的麵孔,心中坦然。他知道,躲是躲不過的,不如索性寫下自己的真實想法,哪怕文風不工整,也要讓這些人看看,什麼是“有用的策論”。
他拿起毛筆,略一思索,便在紙上寫了起來。沒有“嗚呼哀哉”的開篇,沒有“之乎者也”的堆砌,他直接寫道:“關中民生之困,在‘水’與‘路’。水不足,則田難耕;路不通,則貨難銷。欲解此困,需從兩事入手:一修水渠,二通商路。”
接著,他詳細寫下具體方案:
“修水渠:可在涇水旁增建十座水車,用改良後的齒輪傳動之法,提高灌溉效率;再挖三條支渠,將水引入乾旱的渭北農田,預計可新增灌溉麵積兩千畝。所需銀兩,可從‘逸品號’的貿易利潤中,抽取三成資助,不足部分再由朝廷撥款。”
“通商路:關中至廣州的商路,因山路崎嶇,運輸成本高,可在險要處修棧道、平陡坡,再設五個‘驛站貨棧’,供商人存放貨物、更換馬匹。貨棧可由‘逸品軒’與當地商戶合建,朝廷隻需減免三年商稅,便能吸引商戶參與。”
最後,他寫下結尾:“民生改善,不在辭藻,而在實事。修一寸水渠,便多一寸良田;通一裡商路,便多一分收入。若隻知空談‘仁政’,而不做實事,民生永難改善。”
策論寫完,李逸將其交給主考官——恰好是前來巡查的戶部尚書魏徵。魏徵拿起策論,仔細讀了起來,越讀越驚喜。這篇策論,雖半文半白,文風不整,卻句句切中要害,每個方案都有具體的措施、預算和實施路徑,比那些“空談仁政”的駢文策論,不知實用多少倍。
“好!好一篇‘務實策論’!”魏徵拍案叫好,聲音傳遍整個講堂,“此文雖無華麗辭藻,卻有民生溫度;雖無工整韻律,卻有可行之策。老夫以為,這篇策論,勝於那些堆砌辭藻的空洞文章百倍!”
趙恒等人臉色瞬間鐵青,卻不敢反駁——魏徵是主考官,又是陛下信任的老臣,他的評價,無人敢質疑。
魏徵看著李逸,眼中滿是欣賞:“李公子,你雖不懂駢文,卻懂民生;雖出身商人,卻心懷天下。國子監需要的,不是隻會死讀經書的書生,而是像你這樣能做實事的人才!”
這番話,如同驚雷,炸響在講堂內。學子們看著李逸的眼神,徹底變了——有敬佩,有認可,還有幾分羞愧。他們終於明白,所謂“異類”,並非李逸,而是那些固守成規、脫離實際的自己。
此後,國子監內的風氣漸漸改變。越來越多的學子,開始主動向李逸請教“實操之法”——有人問如何記賬,有人問如何改良工具,還有人問如何了解民生。李逸總是耐心解答,還將“複式記賬法”“水車改良圖”等整理成冊,供學子們傳閱。
連之前嘲諷李逸的趙恒,都在一次課後,猶豫著走上前:“李公子,你那‘齒輪傳動’之法,可否再與我細說一番?我父親負責關中水利,或許能用得上。”
李逸笑著點頭:“當然可以。其實齒輪不僅能用於水車,還能用於紡織機、農具……”
夕陽下,兩人站在槐樹下,討論著齒輪的原理,之前的隔閡與偏見,漸漸消散在晚風之中。
李逸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滿是感慨。他知道,改變國子監的風氣,隻是一個開始。未來,他還要將“務實”的理念,傳遞到朝堂,傳遞到天下——讓更多的人明白,治國不是靠空談,而是靠實事;民生不是靠口號,而是靠行動。
而暗處,張柬之得知李逸在國子監“越來越受重視”,心中的恨意愈發濃烈。他手中捏著一封密信,信中是關於“逸品號”商船隊的消息——他已聯係了南海的海盜,準備在“逸品號”下次遠航時,製造一場“意外”。
“李逸,你以為在國子監站穩腳跟,就能高枕無憂了嗎?”張柬之低聲自語,眼中滿是狠厲,“你的商船隊,就是你的死穴!這一次,我定要讓你萬劫不複!”
一場新的危機,正在悄然醞釀。但李逸對此一無所知,他仍在國子監內,用自己的方式,一點點改變著這個時代——用實踐解讀經典,用實乾贏得尊重,用初心照亮前路。
槐樹下,李逸再次翻開《貞觀政要》,書頁間夾著蘇瑤送給他的“一帆風順”錦帕。他輕輕撫摸著錦帕,心中滿是溫暖與堅定。無論未來有多少風雨,他都會帶著這份溫暖,繼續前行,為大唐的繁榮,為百姓的幸福,做更多的實事。
喜歡穿越唐朝當財子請大家收藏:()穿越唐朝當財子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