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的長安城北,夜色如墨。僻靜的永寧巷內,連尋常人家掛著的上元節宮燈都已熄滅,唯有巷尾張柬之的府邸,還透著一絲微弱的燭火,像黑暗中蟄伏的野獸,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三輛不起眼的烏篷馬車,借著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地停在張府後門。車夫們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確認無人後,才輕輕敲了敲車廂壁。車門打開,下來幾位身著深色便服的官員——工部侍郎趙德昌、禮部侍郎王權、吏部尚書柳承業,皆是朝中保守派的核心人物,平日裡出入皆前呼後擁,此刻卻如偷雞摸狗之輩,低著頭快步走進後門,連咳嗽都不敢大聲。
張府的書房內,燭火搖曳不定。牆壁上掛著的《論語》拓片,在跳動的光影中顯得扭曲而詭異;案頭擺放的青瓷茶具,杯沿還沾著茶漬,卻無人在意——張柬之正背著手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帶,眼中滿是陰鷙。
“張大人。”趙德昌率先走進書房,語氣中帶著幾分急切,又藏著幾分不安,“今日在工部,李逸那小子可是給了老夫一個下馬威!他剛上任就跑去工匠坊查探,還追問庫房的劣質材料,分明是想揪咱們的把柄!”
張柬之緩緩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示意他坐下:“趙大人稍安勿躁。李逸年輕氣盛,剛升了實職,難免想做點‘政績’出來。但他太急了,急到忘了工部是誰的地盤。”
王權緊隨其後走進來,一坐下便重重拍了下桌子,茶杯都被震得晃了晃,語氣中滿是怨毒:“那小子何止是急!他把我兒子王軒趕到老家思過,毀了我王家的顏麵,如今又升了工部郎中,要是讓他在工部站穩腳跟,咱們這些世家官員,往後還有好日子過嗎?”
他的兒子王軒,自上次仿製肥皂失敗、虧本兩千貫後,便被他送往老家閉門思過,王家在朝中的聲望一落千丈。如今看到李逸步步高升,王權心中的恨意早已積壓到了頂點,若不是礙於朝堂規矩,他真想當場衝上去撕碎李逸那張“偽善”的臉。
最後走進來的吏部尚書柳承業,相對沉穩些。他端起侍女遞來的熱茶,輕輕吹了吹,語氣中帶著幾分擔憂:“可咱們現在拿他沒辦法。李逸有防疫實績在手,救活了三百多百姓,百姓口碑極好;陛下又對他信任有加,剛升了他工部郎中,還讓他負責工匠管理和農具改良。咱們要是貿然彈劾,不僅扳不倒他,反而會被陛下斥責‘嫉賢妒能’,甚至可能牽連自身。”
這話一出,書房內瞬間陷入沉默。趙德昌和王權臉上的怒容也淡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力——柳承業說得沒錯,李逸如今就像一塊裹著鐵板的石頭,既找不到突破口,又打不得碰不得。
張柬之卻突然冷笑一聲,走到書架前,抽出一張泛黃的關中地圖,“啪”地拍在桌上。地圖上用紅筆圈出了十幾個村莊,正是關中地區土地最肥沃、世家勢力最集中的區域。“找不到理由,就創造理由!”他的手指重重地敲在地圖上,聲音帶著幾分狠厲,“李逸不是想改革工匠管理、改良農具嗎?這就是咱們的機會!”
趙德昌湊上前,疑惑地問道:“張大人,此話怎講?”
“你們想,李逸要改良農具,肯定要先在關中試點。”張柬之指著地圖上的紅圈,緩緩解釋道,“關中的土地,七成以上都在咱們這些世家手裡。他要推廣新農具,就得讓地主們配合——丈量土地、調整作物、培訓農戶。咱們隻要跟地主們打個招呼,讓他們不配合,他的試點就寸步難行!”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算計:“到時候,咱們就可以在朝堂上彈劾他‘不顧農時,強行推廣新農具,導致農戶無法按時春耕’‘勞民傷財,試點毫無成效’。陛下最看重農桑,隻要試點失敗,他定會對李逸產生懷疑!”
趙德昌眼前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好主意!張大人果然高明!工部的老吏都是咱們的人,隻要咱們暗中授意,他們就會故意拖延辦事——李逸要采購新工具,就說‘需上報審議’;他要培訓工匠,就說‘工匠人手不足’。就算他拿到陛下的旨意,咱們也能讓他的改革處處碰壁!”
王權也興奮起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我這就聯係關中的世家地主!我王家在關中還有兩百畝良田,隻要我一句話,他們肯定不會配合李逸的試點!到時候,李逸的新農具沒人用,新工具沒人造,看他怎麼向陛下交代!”
柳承業卻仍有顧慮,皺著眉頭說道:“可要是陛下派專人去關中調查,發現是咱們在背後阻撓怎麼辦?”
張柬之冷笑一聲,走到案前,拿起一支毛筆,在紙上寫下“逸品軒”和“逸品號”兩個名字:“咱們還有後手。李逸的‘逸品軒’做肥皂、玻璃鏡生意,利潤豐厚;‘逸品號’商船隊跑海外貿易,每年能賺上萬貫。咱們派幾個人盯著,隻要找到一點疏漏——比如肥皂質量有問題、玻璃鏡偷稅漏稅、商船隊運輸違禁品,就立刻在朝堂上彈劾他‘利用官職之便,為自家生意謀利’‘假公濟私,中飽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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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紙推到柳承業麵前,語氣陰狠:“李逸現在是工部郎中,管著工匠和工程建設,咱們還可以誣陷他‘在工程招標中偏袒逸品軒’‘讓逸品號商船隊承接朝廷的運輸業務,賺取差價’。隻要這些罪名坐實,就算他有防疫實績,陛下也饒不了他!”
柳承業看著紙上的字,眼中的顧慮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貪婪與狠厲——他早就眼紅“逸品軒”和“逸品號”的利潤,若是能扳倒李逸,說不定還能將這些生意搶過來,交給自家子弟經營。
“好!就按張大人說的辦!”柳承業放下茶杯,語氣堅定,“吏部的官員任免、考核都歸我管,隻要李逸出一點差錯,我就可以在考核中給他‘不稱職’的評價,讓他升不了官,甚至可能被降職!”
張柬之看著三人眼中的算計,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端起茶杯,對著三人舉了舉:“三位大人,李逸現在就像一顆正在上升的新星,若是不儘快將他掐滅,遲早會威脅到咱們的地位和利益。咱們今日在此結盟,務必同心協力,在李逸站穩腳跟之前,將他徹底扳倒!”
趙德昌、王權、柳承業也紛紛端起茶杯,四隻茶杯在空中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茶水在杯中晃蕩,映著他們陰鷙的臉龐,像四條毒蛇在暗中達成了致命的協議。
“乾杯!”張柬之低聲說道,聲音中滿是狠厲。
“乾杯!”三人齊聲應和,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刮過一陣寒風,吹得窗欞“吱呀”作響,燭火劇烈搖曳起來,將四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射在牆壁上,像四隻張牙舞爪的鬼魅。
“張大人,還有一件事。”趙德昌放下茶杯,想起一件事,“李逸昨日去了工匠坊和庫房,還讓隨從記錄了工具缺陷和劣質材料的清單,怕是要向陛下申請專款更換工具。戶部的王尚書是咱們的人,要不要讓他拖延撥款?”
“當然要!”張柬之毫不猶豫地說道,“讓王尚書以‘國庫緊張,需優先保障邊防和賑災’為由,拖延撥款。就算陛下強行下令撥款,也要讓他在撥款中摻些手腳——比如拖延時間、克扣數額,讓李逸拿到的錢不夠用。到時候,他沒錢更換工具,工匠們肯定會不滿,咱們再趁機煽動工匠鬨事,彈劾他‘管理不力,引發工匠不滿’!”
“高!實在是高!”王權忍不住讚歎道,“這樣一來,李逸內有工匠不滿,外有試點失敗,還有咱們彈劾他假公濟私,他就算有三頭六臂,也難逃一劫!”
四人又商議了許久,從如何煽動工匠鬨事,到如何收買關中地主,再到如何監視“逸品軒”和“逸品號”,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得麵麵俱到,每一個計劃都透著陰狠與算計。直到子時過半,三人才趁著夜色,悄悄離開張府,仿佛從未出現過。
書房內,張柬之獨自站在窗前,看著三人離去的馬車消失在夜色中,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他走到案前,拿起一張李逸的畫像——這是他讓人偷偷畫的,畫像上的李逸麵帶微笑,眼神堅定,透著一股積極向上的氣息。
張柬之伸出手指,在畫像上李逸的臉上狠狠劃了一下,語氣中滿是怨毒:“李逸,你以為有陛下寵信、百姓支持,就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你太天真了!這朝堂,從來都是咱們世家官員的天下,你一個無科舉功名、無世家背景的小子,也想跟咱們鬥?等著吧,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讓你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他將畫像揉成一團,扔進旁邊的炭盆中。火焰瞬間吞噬了畫像,黑色的灰燼隨著熱氣緩緩上升,飄落在案頭的關中地圖上,像一層不祥的陰霾。
窗外,夜色更濃,寒風呼嘯,仿佛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陰謀,奏響冰冷的序曲。張柬之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左傳》,卻久久沒有翻開——他的腦海中,已經開始盤算著如何實施這些計劃,如何一步步將李逸推向深淵。
而此時的“逸品軒”,李逸還在書房內與蘇瑤討論改良工具的細節,對張柬之等人的陰謀一無所知。蘇瑤看著李逸認真的側臉,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李公子,你在工部推行改革,會不會遇到保守派的阻撓?我總覺得,他們不會輕易讓你成功。”
李逸握住蘇瑤的手,笑著安慰道:“放心吧,隻要咱們的改革是為了工匠和百姓,隻要咱們有陛下的支持,就算遇到阻力,也能克服。再說,還有你和蘇將軍幫我,我不怕。”
蘇瑤點點頭,卻仍無法完全放下心來。她不知道,一場針對李逸的致命陰謀,已經在黑暗中悄然成型,正等著給李逸致命一擊。
夜色漸深,張府的燭火終於熄滅,永寧巷徹底陷入黑暗。唯有遠處傳來的更鼓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像是在提醒著長安城內的每一個人——一場新的風暴,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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