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草擬科舉改革方案的消息,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在朝堂上激起千層浪。不過兩日間,“增設技藝科”的消息便通過官員間的私下往來,傳遍了整個皇城。以張柬之為首的保守派官員,得知消息的當晚,便在張柬之府中聚議,燈火直至深夜未熄——在他們看來,將“工匠技藝”納入科舉,無疑是對“士農工商”等級秩序的顛覆,更是對傳統科舉的褻瀆。
第二日早朝,天剛蒙蒙亮,大明宮的紫宸殿內便彌漫著壓抑的氣氛。文武百官按班次站立,目光卻多在張柬之與李逸身上流轉——誰都知道,今日必有一場激烈爭論。唐太宗剛登上龍椅,尚未開口議事,張柬之便帶著十餘位保守派官員,齊齊跪倒在大殿中央,動作整齊劃一,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陛下,增設技藝科之事,萬萬不可!臣等懇請陛下收回成命,維護科舉正統!”
張柬之跪在最前方,雙手高舉朝笏,聲音洪亮如鐘,回蕩在大殿內:“陛下,科舉製度自隋代創立,傳至我大唐,已曆數十載,皆是為選拔‘通曉聖賢之道、能治國安邦’的棟梁之才。考經史子集,是為了讓官員明禮義、辨是非、知進退,如此方能教化百姓、穩定社稷。可技藝乃工匠、商賈之事,是‘市井之術’,若將其納入科舉,豈不是混淆了士農工商的等級?讓寒門士子棄聖賢書而學紡紗、耕作,長此以往,誰還會研讀《論語》《禮記》?大唐的禮儀綱常,又將置於何地?”
他話音剛落,戶部侍郎王大人便立刻附和,語氣帶著幾分痛心:“張大人所言極是!官員者,當運籌帷幄、決勝千裡,而非親自動手耕作、紡紗、打鐵。若讓那些懂技藝者入朝為官,他們恐隻重‘實務’而輕‘教化’,眼裡隻有‘如何多產糧食、多織布匹’,卻忘了‘如何教化百姓、如何維護綱常’。長此以往,大唐將變成‘隻重利益、不重禮儀’的國度,這絕非陛下所願!”
緊接著,吏部尚書、禮部侍郎等多位保守派官員也紛紛開口,有的說“技藝科會讓科舉變得‘不倫不類’”,有的說“工匠入朝會讓士大夫蒙羞”,還有的說“若推廣技藝科,恐引發民間‘棄文從技’之風,動搖儒學根基”。反對之聲此起彼伏,像潮水般湧向禦座,連殿外的晨露,仿佛都帶著幾分寒意。
唐太宗坐在龍椅上,麵色微沉,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他早料到會有反對,卻沒想到保守派的反應如此激烈。他目光掃過殿內,最終落在站在改革派前列的魏徵身上,語氣平靜卻帶著分量:“魏卿,你素有‘直諫’之名,且參與過江南稅收核查,對實務弊端深有體會,你有何看法?”
魏徵緩步出列,躬身行禮,聲音沉穩有力,恰好壓過了保守派的嘈雜:“陛下,臣以為張大人之言,有失偏頗。首先,‘士農工商’皆是大唐子民,並無高低貴賤之分——農夫耕作養活百姓,工匠造器便利民生,商賈流通物產,士子教化萬民,皆是國之根本,缺一不可。此前江南因曲轅犁而糧食增產,長安因水力紡紗機而布匹充盈,這些惠及百姓的成果,皆非聖賢書所能直接帶來,而是工匠技藝的功勞。”
他轉向張柬之,繼續說道:“張大人說技藝是‘市井之術’,可臣以為,能讓百姓吃飽穿暖、讓國家富足的‘術’,便是‘良術’。增設技藝科,並非讓官員‘棄文從技’,而是讓人才‘各展所長’——讓懂教化者掌禮儀、管教化,讓通實務者理農桑、管工坊,如此各司其職,方能讓大唐的發展更全麵,而非偏廢一方。”
蘇定方見魏徵說完,也立刻出列,鎧甲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帶著武將的剛毅:“陛下,臣征戰多年,深知實務人才對軍隊的重要性!去年邊境糧草調度,因負責官員不懂‘糧草儲存技藝’,將稻穀與潮濕的草料堆放在一起,導致十萬石稻穀黴變,士兵們險些斷糧;還有軍器監造弩箭,因監造官員不懂鍛造技術,隻按圖紙施工,造出的弩箭射程不足百步,還容易斷裂,讓士兵在戰場上白白送死!”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帶著幾分悲憤:“若有懂‘糧草儲運’‘兵器鍛造’的人才通過技藝科入朝,統籌這些事務,此類悲劇便能大幅減少!技藝科不僅不辱沒科舉,反而能讓科舉選拔的人才更‘貼合國之需求’——既要有懂聖賢之道的文官,也要有懂實務技藝的能臣,如此方能強軍強國!”
“蘇將軍此言差矣!”張柬之立刻反駁,“糧草調度自有戶部官員負責,兵器鍛造自有軍器監工匠負責,何須讓‘工匠’入朝為官?官員隻需管好‘人’,而非管好‘技’!若官員都去學技藝,誰來處理政務?誰來教化百姓?”
“張大人,官員管‘人’,更要懂‘事’!”李逸終於開口,語氣從容卻帶著鋒芒,“若戶部官員不懂‘糧草儲存’,如何判斷工匠是否虛報損耗?若軍器監官員不懂‘兵器鍛造’,如何驗收兵器質量?此前江南有官員因不懂‘甘蔗種植’,將蔗田種在低窪處,一場暴雨便毀了百畝蔗田,這便是‘不懂實務’的代價!技藝科選拔的,不是‘隻會技藝的工匠’,而是‘既懂技藝、又通政務’的複合型人才——他們能看懂工匠的圖紙,能判斷實務的利弊,能更好地協調‘官’與‘技’,這正是大唐需要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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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瞬間分裂為兩派:以魏徵、蘇定方、李逸為首的“改革派”,論據紮實,句句不離“民生”“實務”“強國”,支持者多為熟悉地方事務、軍中實務的官員;以張柬之為首的“保守派”,堅守“傳統”“等級”“禮儀”,支持者多為長期任職中央、側重儒學教化的官員。雙方各執一詞,爭論不休,有的官員甚至因情緒激動,聲音都帶著顫抖。
唐太宗看著眼前的僵局,心中雖傾向改革,卻也知道不能強行決斷——保守派在朝堂根基深厚,若貿然推行,恐引發更大動蕩。他沉默片刻,緩緩開口:“眾卿所言,皆有道理。科舉改革事關重大,需謹慎行事。今日先休朝,眾卿回去後再行商議,三日後再議此事。”
說罷,便起身離座,在內侍的簇擁下退回後宮。官員們見狀,也隻能紛紛起身,各自散去。
退朝後,張柬之特意攔住李逸,兩人站在紫宸殿外的台階上,晨光透過宮殿的飛簷,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張柬之臉色鐵青,語氣帶著警告,甚至有幾分威脅:“李逸,你莫要因一己之念,破壞祖宗傳下的科舉製度!工匠便是工匠,士子便是士子,豈能混為一談?你推動鹽鐵改革、海上貿易,已是過於‘重利’,如今又要推技藝科,你可知此舉會動搖大唐的儒學根基?若引發朝野動蕩,你擔得起責任嗎?”
李逸看著張柬之緊繃的臉,卻依舊從容,語氣平靜卻堅定:“張大人,科舉製度的本質,是為國家選拔‘有用之才’,而非為了‘維護傳統’。若製度不合時宜,不能滿足國家與百姓的需求,為何不能改革?讓懂技藝者入朝,不是‘貶低士大夫’,而是讓大唐的人才選拔更‘全麵’——既有懂聖賢之道的文官,也有懂實務技藝的能臣,如此方能應對百業發展的需求。”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大人若隻守著‘舊製’,不顧百姓是否吃飽穿暖,不顧軍隊是否有優質兵器,不顧國家是否能持續繁榮,才是真的‘誤國’。技藝科是為了讓大唐更好,而非更糟,大人若能放下‘等級之見’,或許能看到改革的益處。”
說罷,李逸微微躬身,轉身離去,留下張柬之站在原地,氣得雙手緊握,指節泛白——他從未想過,李逸竟如此“冥頑不靈”,不僅不退縮,反而敢當眾反駁他的“等級之論”。
此時,魏徵與蘇定方也走了過來,看著李逸的背影,又看了看怒氣衝衝的張柬之,無奈地搖頭。“張柬之等人守舊太深,三日後的議事,怕是還要爭論。”魏徵輕聲說道,“我們需儘快收集‘技藝科有益民生’的證據,比如江南農戶對曲轅犁的好評、軍器監對技藝人才的需求,讓陛下與其他中立官員看到改革的實際價值。”
蘇定方點頭:“我這就去聯係邊境將領,讓他們寫一份‘軍務實務人才需求奏疏’,說明技藝科對軍隊的重要性。隻要證據足夠,中立官員定會支持我們。”
李逸回頭,看著兩位盟友,心中湧起暖意:“多謝二位大人。科舉改革雖難,但隻要我們堅持,隻要能讓大唐變得更好,再難也值得。”
晨光漸盛,灑在大明宮的紅牆上,映得整個宮殿格外莊嚴。李逸知道,三日後的朝堂,將是一場更激烈的交鋒,而他,已做好了準備——為了那些在田間勞作的農夫,為了在工坊忙碌的工匠,為了在前線奮戰的士兵,也為了大唐更繁榮的未來,這場改革,他必須推動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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