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朝後的兩日,大明宮的氣氛依舊緊繃。唐太宗雖在禦書房反複翻看技藝局的成果冊與科舉改革草案,指尖劃過“農桑”“工坊”等字眼時,眼中滿是期待,可一想到紫宸殿內保守派官員激烈的反對聲,以及他們背後世家大族的勢力,便又陷入猶豫——若強行全麵推行技藝科,恐引發保守派聯合抵製,甚至影響江南春耕的政令推行,這絕非他願意見到的。
第三日清晨,天還未亮,李逸便已站在禦書房外等候。他知道,今日是太宗約定“再議科舉改革”的日子,也是打破僵局的關鍵時機。昨日他徹夜未眠,反複琢磨如何在“推進改革”與“穩定朝局”間找到平衡,終於想出了“試點推行”的策略,此刻正攥著寫滿細節的奏折,手心微微出汗。
“李侍郎,陛下宣你入內。”內侍輕步走出,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李逸整理了一下官袍,捧著奏折走進禦書房。房內炭火正旺,太宗坐在案前,麵前攤著兩派官員的奏疏,眉頭微蹙。見李逸進來,他放下毛筆,語氣帶著幾分疲憊:“李逸,你來得正好。這兩日,保守派又遞了十餘封奏疏,皆言技藝科‘亂等級、壞綱常’,甚至有官員以‘辭官’相要挾;改革派雖力挺,卻拿不出讓保守派信服的證據。你說說,這改革,到底該如何推進?”
李逸躬身行禮,將奏折放在案上,緩緩開口:“陛下,臣理解您的顧慮——全麵推行技藝科,確有‘操之過急’之嫌,易激化矛盾。臣徹夜思索,有一‘試點推行’之策,或許能破此僵局。”
太宗眼中閃過一絲好奇,示意他繼續說。
“臣建議,先不在全國推行技藝科,隻在長安、洛陽兩地的科舉中試點增設。”李逸指著奏折上的方案,詳細解釋,“這兩地一是京城,二是東都,皆是人才彙聚之地,且離工部、市舶司近,便於後續安排實務崗位;試點期間,技藝科錄取者暫不授予高位,隻任工部、戶部的基層技術官職,如‘農藝主事’負責指導地方農耕)、‘工坊監丞’協助管理工坊技藝)、‘商稅主簿’參與貿易稅收核算),這些官職不涉及核心政務,隻負責具體實務,既能讓錄取者發揮所長,也能減少保守派‘工匠掌權’的擔憂。”
他頓了頓,補充道:“更重要的是,試點能‘以成效說話’——若半年內,長安、洛陽的農桑產量提升、工坊效率提高、商稅核算更精準,便證明技藝科可行,屆時再向全國推廣,保守派便無話可說;若成效不佳,也可及時調整,不會對全國科舉造成太大影響。這便是‘小範圍試錯,以成果定方向’,既穩妥,又能推進改革。”
唐太宗聽完,眼前一亮,手指輕輕敲擊案麵,語氣漸顯振奮:“此策甚妙!既避開了與保守派的直接衝突,又能驗證技藝科的價值,可謂兩全其美!”他拿起奏折,仔細翻看,見上麵還標注了試點的時間節點明年開春科舉啟動試點)、錄取名額兩地各錄取五十人)、考核監督機製由翰林院、工部、戶部共同監考),更是滿意,“你考慮得如此周全,朕心甚慰!便按你所言,先在長安、洛陽試點!技藝科的考核內容,就由你牽頭,聯合翰林院學士、工部官員共同擬定,務必貼合實務,不可流於形式,讓那些說‘技藝科是空架子’的人閉嘴!”
“臣遵旨!”李逸躬身領命,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落地——試點推行,雖非一步到位,卻是打破僵局的關鍵一步。
離開禦書房後,李逸立刻召集翰林院三位資深學士擅長典章製度)、工部兩位郎中分管農器與工坊),在工部議事廳召開方案製定會議。廳內案上擺滿了各類資料:從江南農官遞來的“春耕技術總結”,到技藝局的“水力紡紗機圖紙”,再到市舶司的“海外貿易流程手冊”,每一份都與實務緊密相關。
“技藝科的考核,絕不能像傳統科舉那樣考‘死記硬背’,要考‘能用、管用’的知識。”李逸開門見山,將考核分為“農藝”“工坊”“商旅”三類,與眾人逐項商議:
農藝類考核,需貼合當前農耕需求。翰林院王學士提出:“江南推廣甘蔗種植,長安周邊以水稻、小麥為主,考核應兼顧不同作物。”最終確定考核內容為三部分:一是“農作物種植技藝”,考水稻育秧、小麥防倒伏、甘蔗灌溉的具體方法,甚至會讓考生在模擬田壟中演示農具使用;二是“農具改良知識”,以曲轅犁、水車為重點,考其結構原理與維護技巧,比如“曲轅犁的犁評如何調節深耕度”“水車葉片損壞如何應急修補”;三是“災情應對”,給出洪澇、旱災的具體場景,讓考生製定作物搶救方案,如“稻田被淹後如何排水、補種”“旱災時如何調配水源灌溉”。
工坊類考核,則緊扣技藝局的研發成果與工坊實務。工部張郎中常年分管工坊,提出:“紡紗、鍛造是當前最急需人才的領域,考核需側重實操。”方案最終定為:一是“紡織技藝”,考紡紗流程從棉條到成紗的步驟)、織布機的調試如“腳踏提綜”裝置的故障排除);二是“器物鍛造”,考鐵器如犁鏵)、銅器如酒壺)的鍛造工藝,甚至會讓考生現場鍛造小型工具,檢驗手感與精度;三是“新技應用”,以水力紡紗機、簡易溫度計為案例,考其工作原理與推廣注意事項,比如“水力紡紗機的齒輪如何保養”“簡易溫度計的讀數誤差如何校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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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旅類考核,需結合國內貿易與海外通商。曾隨市舶司出海的翰林院劉學士建議:“需考‘規則’與‘核算’,這是商稅管理的核心。”最終確定:一是“貿易規則”,考大唐與西域、天竺的貿易流程如市舶司的報關手續、關稅繳納標準)、不同地域的物產差異如嶺南的蔗糖、蜀地的絲綢);二是“稅收計算”,給出具體商品如一匹絲綢、一百斤胡椒)的交易場景,讓考生計算應繳商稅,甚至考“如何識彆商人虛報的交易金額”;三是“物價調控”,針對糧價、布價波動的場景,讓考生提出穩定物價的方案,如“糧食豐收時如何儲備、歉收時如何調配”。
方案製定過程中,眾人也有爭論——比如農藝類是否要考“天文曆法與農時的關係”,工坊類是否要增加“染料製作”,但最終都以“是否貼合當前實務需求”為標準,砍掉了過於冷門或短期用不上的內容。經過三日的反複打磨,《科舉技藝科試點考核方案》終於定稿,呈給唐太宗審閱後,當即獲批。
貞觀十七年冬,唐太宗正式下詔,公布科舉改革試點方案:“今增技藝科,試於長安、洛陽兩地,擇農桑、工坊、商旅之能者,任實務之職,以觀成效。”
消息傳出,朝野震動,反應截然不同:
長安貢院外,寒門士子們圍在告示前,激動地議論紛紛。二十歲的陳生,出身農家,自幼跟著父親耕作,熟悉各類農具,卻因經史不佳,兩次科舉落榜,如今看到“農藝科考核種植、農具”,眼中滿是希望:“我懂水稻育秧、會修水車,這下終於有機會入朝了!”像陳生這樣的寒門士子不在少數——他們或擅長紡紗、或懂商稅核算,卻因傳統科舉的“經史門檻”被擋在仕途之外,技藝科的試點,對他們而言,是“改變命運的機會”。短短三日,長安報考技藝科的寒門士子便達三百餘人,洛陽也有兩百餘人報名。
而世家子弟中,反應則多是不屑與觀望。吏部尚書家的公子李軒,與幾位世家子弟路過貢院,看著熱鬨的寒門士子,嗤笑道:“不過是學工匠技藝的‘末流科’,就算考上,也隻是管農耕、工坊的小官,有什麼值得興奮的?”多數世家子弟選擇繼續報考傳統科舉,少數人則抱著“好奇”或“為家族打探虛實”的心態報名,人數不足五十。
張柬之得知試點消息後,坐在府中,手中的茶杯重重落在案上,茶水濺濕了奏疏。他雖仍反對,卻也知道“試點”已成定局,無法直接阻止,便召來幾位親信官員,低聲囑咐:“你們負責長安、洛陽技藝科的監考與後續考察,務必‘嚴格把關’——若發現錄取者有‘技藝不精’‘處事不當’之處,立刻記錄在案,待試點結束,便以此彈劾,證明技藝科‘選拔不出可用之才’,讓陛下知難而退!”
親信們紛紛應下,暗中開始籌備“挑錯”事宜——有的計劃在考核中增加超綱內容,有的則準備在錄取者任職後,故意給他們安排難以完成的任務。
李逸早已料到張柬之會暗中使絆子,在試點方案公布後,特意召集負責考核與任職安排的官員,召開秘密會議:“此次試點,關乎技藝科的未來,絕不能讓保守派找到借口。考核時,務必公平公正,試題嚴格按方案來,不增刪、不刁難;錄取者任職後,要給予必要的指導與支持,比如安排經驗豐富的老官帶教,提供實務所需的資料,確保他們能順利開展工作。若發現有人暗中作梗,立刻上報,朕會親自處理。”
官員們紛紛點頭——他們中不少人曾參與過技藝局的工作,深知實乾人才的重要性,也願意為改革保駕護航。
冬至過後,長安、洛陽兩地開始籌備技藝科的考核——貢院內專門開辟了“技藝考場”,農藝科的考場外搭建了模擬田壟,擺放著曲轅犁、水車;工坊科的考場內設置了紡紗機、鍛造爐;商旅科的考場則準備了各類貿易文書與稅收賬本。考生們陸續進入備考階段,寒門士子們互相交流種植技巧、鍛造經驗,世家子弟們則多是獨自看書,氣氛既緊張又充滿期待。
李逸站在長安貢院外,看著往來的考生,心中滿是感慨。他知道,這場試點,不僅是對技藝科的考驗,更是對“實乾興邦”理念的驗證。若試點成功,未來大唐的科舉製度,將不再是“唯經史論英雄”,而是“經史與技藝並重”;朝堂上的官員,也將既有懂聖賢之道的教化者,也有懂實務技藝的實乾者。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貢院的紅牆上,映得“技藝考場”的牌子格外醒目。李逸轉身離去,背影堅定——他已做好準備,迎接試點過程中的挑戰,也期待著半年後,用實實在在的成效,讓保守派無話可說,讓技藝科真正在大唐的土地上,紮下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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