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兩天,和州城進入到一種詭異的平靜之中,但知情人知道,在這種平靜的背後,醞釀著更加洶湧的風暴。
第二日,大霧彌漫,十米之外都看不清人影,這預示著今天絕對是一個大晴天。
陸子揚以漕運堵塞為由前往曆陽縣巡查,清晨時分,便帶著一批官差大搖大擺地出了城,行至離城十餘裡處,隊伍中一些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隊伍,騎上早已準備好的快馬,三三兩倆的直往烏江縣而去。
青石嶺,地處和州東北方,因山體多青黑色岩石得名。山中有一條古道穿行而過,此道寬不過十丈,蜿蜒於兩山之間。兩側則是茂密的山林,藤蔓如網,遮天蔽日。
因為此地山路崎嶇,道路狹窄,所以官府隻在這裡設置了一處簡陋的關口,派了十餘人士兵駐守此處。
徐靖晟站在山腰處一塊凸起的巨石上,俯瞰著下方的古道與關口,神情一片肅穆。
他身披輕甲,外罩灰褐蓑衣,與山石融為一體。身後,百餘名精銳弓手已悄然潛伏在兩側山坡的岩縫與樹叢中,隻待運鹽隊伍出現,就可以將他們一網打儘。
此時山間的濃霧已經被吹散,露出了一片鬱鬱蔥蔥的大山,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五彩斑斕的光芒。
身材極為高大的劉文謙也披著一件蓑衣,他此時就在徐靖晟身後,他抬頭看了看快要到頭頂的太陽,臉上隱隱有些著急。
徐靖晟見此,寬慰道:“劉縣令不必焦慮,現在時間還早,陸大人肯定會及時趕到的。”
劉文謙點點頭,看了看周圍埋伏好的士兵,問道:“徐將軍,對方人數真的隻有五百?他們要運二十車的私鹽,而且走的有是這麼偏僻的道路,按理說為了安全該派更多人手才是。”
徐靖晟聞言,心中微微一凜,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這次帶來了五百精兵,加上劉文謙帶來的一百巡檢司的人馬,哪怕對方有一千人,自己占儘地利,以逸待勞,絕對有信心將他們一舉全殲。
而且自己也親自在此處巡視了一番,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就說明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想到這裡,他緊繃的神情稍稍放鬆,正要回話,隻聽見下方不遠處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傳來,他眼力甚好,透過枝葉間的縫隙,一眼認出了其中一身軍服的陸子揚。
陸子揚快步走到巨石旁,掃了眼埋伏的士兵,眼中閃過一絲滿意,轉頭對神色激動的兩人道:“抱歉,來晚了些。老徐,現在情況如何?”
徐靖晟連忙側身讓開視野,指著古道儘頭的方向低聲回話:“大人,弟兄們已經全部埋伏到兩側的山林之中,那處最狹窄之處卑職已經命人準備好了滾石,隻待他們經過此處,就可將他們的後路堵住,定可將他們一舉殲滅。”
陸子揚舉目遠眺,果然有一處約莫五六丈丈左右寬的隘口,聞言點點頭,又問道:“斥候派出去了嗎?”
“派出去了,不過卑職命令他們不可冒進,以免打草驚蛇,隻在五裡外的嶺口處盯梢,一有消息,馬上回報。”
見徐靖晟安排的井井有條,陸子揚滿意的誇讚了他幾句,又轉頭對劉文謙說道:“劉縣令,待會兒滾石落下,那些人見後路被堵,必定會往前方突圍,但肯定還會有些人會往兩側山林逃跑。”
“待會戰事一起,徐靖晟負責前方,你負責兩側,我們這次,一定不能有一人落網。”
“遵令。”兩人齊齊拱手道。
……
和州城外。
一處荒廢的宅院中。
院牆早已坍塌大半,院內長滿半人高的雜草,斷壁殘垣間掛滿蛛網。
李琦負手而立,風把他的衣服吹得獵獵作響,眉頭緊鎖,似在盤算著什麼,對不遠處傳來的陣陣淒厲慘叫沒有半分動容。
慘叫聲漸漸弱下去,直至徹底消失。一名身穿黑色便裝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看著文質彬彬,白皙的臉上卻沾著幾點血漬,襯得眼神愈發陰鷙,在這荒無人煙的院落中,讓人看了頓感心驚肉跳。
他神情有些失望,拱手道:“李先生,張慎已經斷氣了,但觀他言行,似乎並不知道書信之類的東西,看來隻有擒住張時弼或者劉三刀才能知道了。”
“嗯,老夫知道了,這也在老夫的意料中。現在這個時辰,陸子揚應該也到青石嶺了吧?”
中年人抬頭看了看,點頭道:“應該到了,劉文謙今日辰時也帶了一百巡檢司的士兵偷偷趕了過去,估計現在那邊戰事也已經結束了。哎!陸子揚也算一個有能力的人,可終究還是折在了彆人的手裡。”
“哼!這是他咎由自取,要不是他惹出了這麼多的事,何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李琦冷笑一聲,接著道:“本來老夫還想提醒他一句,畢竟相爺對他頗為器重,但轉念一想,如果他活著,還不知會查出多少事來,所以他死了,大家都好。是吧?周縣尉?”
此人正是烏江縣縣尉周元朗,他聽到“周縣尉”三個字時,身體僵了一下,他聽出了李琦對自己的警告,自己在縣尉這個位置上也收了很多的好處,如果被陸子揚知道,自己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
他雖是王仁瞻的人,可李琦是趙普倚重的心腹,兩人身份天差地彆,如今他隻能事事聽命於李琦。
周元朗正色道:“李先生請放心,陸子揚的死全是劉三刀一人所為,我們事先並不知情,等知道了已經完全來不及了。”
李琦滿意的撫須一笑,道:“這就對了,再說我們不是也幫他報仇了嗎?”
說罷,吩咐道:“如今,劉三刀大部分的人手都已經在青石嶺,留下的護衛絕對不會超過五十人,待會按計劃行事。”
周元朗抱拳道:“遵命。”
等周元朗走後,李琦看著和州城的方向,嘴角帶著一抹冰冷的笑意,喃喃自語道:“劉太公,劉三刀,你這個縱橫江上數十年的大盜,竟然想刺殺朝廷命官,這可就怪不了老夫了。你以為把罪名嫁禍給唐國,就可以逍遙法外?匪就是匪。”
“待會你如果乖乖的把那些信件交出來,老夫倒願意給你一個痛快,如果還敢狡辯,就不要怪老夫無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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