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若水頓時傻眼了,感覺又被陸子揚擺了一道,他當時可是說的清清楚楚,一定要保住陳喬的性命,不然自己官複原職的事免談。
事關自己的前程,樊若水急的抓耳撓腮。肖盛看他這副模樣,心中暗暗欽佩,此人竟將陸大人的吩咐看得如此之重,倒算得上是個守信義的人。
看著他光禿禿的頭,肖盛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畢竟這事危險極大。
於是斟酌的說道:“大師,其實要陳大人不那麼做,隻要國主一句話而已,如果國主願意降宋,陳大人的性命不就保住了嘛!如今城內各大寺廟的得道高僧都進了宮,說是要為金陵祈福,國主每日都會在大殿與他們論經,你若能混進入宮的僧人隊伍裡,趁機勸國主認清局勢……”
話沒說完,樊若水就猛地抬頭,眼裡滿是震驚:“你……讓我去勸降李煜?你瘋了?我如果真的說出這種話,估計還沒說完,早已經被大卸八塊了。不妥!不妥!”他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
肖盛也知道這事風險極大,便放緩語氣:“我自然清楚危險,可這是唯一能保陳喬的法子。你想想,若國主降了,陳大人便沒了殉國的理由,若國主不降,城破之日,誰也攔不住陳大人。而且……”他頓了頓,刻意加重了語氣,“你若真的能勸動國主,這可是潑天的功勞,將來封侯拜相都不在話下。”
樊若水心裡哧哧跳了幾下,這誘惑太大了,如果真的能夠成功,自己不僅能夠一舉洗刷以前的汙點,到那時,彆說官複原職了,就是更進一步也沒有任何問題。
雖說陸子揚說的信誓旦旦,但畢竟也不過是幫他乾私活,算不算數完全看心情,哪比得上這實實在在的功勞。
而且自己可是實實在在的和尚,那些佛經早已背的滾瓜爛熟,而且自己又繼承了師傅忽悠人的本事。說不定,還真的能夠成功。
想到這裡,樊若水心裡的怯意少了大半,心思也活絡起來,又仔細的想了每一次細節,覺得沒什麼問題後,點頭道:“好,我去,不過我如何混進宮呢?”
肖盛早有準備,往前湊了兩步,壓低聲音道:“我有個同鄉叫李忠,和我是生死兄弟。今晚我就去找他,讓他把你編入靜安寺祈福僧團的名單裡,近來宮裡為了求守城平安,每日都要從各大寺院調僧人入宮誦經,你隻需跟著僧團走,就能混進去。”
隨後兩人兩人商量了一下細節,約定好了以後的聯絡方式就各自散了。
樊若水一心想立這份大功,竟直接把曹彬吩咐的事丟給了肖盛,一門心思投入到勸降李煜的準備中去了。
……
一個月以後。
時間來到了四月,長江的汛期卻並沒有到來,往年此時早該漫過堤岸的江水,如今隻在河道中央緩緩流淌,露出大片灰褐色的灘塗。
天空雖下著蒙蒙細雨,卻潤而不沛,風過處,塵土竟被卷起,如灰霧彌漫江岸。
這一天,江麵上無數運糧的船隻穿梭往來,白帆如雲,綿延數裡,從北岸一直鋪到視線儘頭。
陸子揚站在一艘最大的糧船船頭,抬頭看了一眼烏蒙蒙的天空,神情隱隱有些著急,對站在一旁的劉文謙道:“劉大人,今天的這些糧草一定要全部運到南岸碼頭,曹元帥已經來信催促幾遍了,叫兄弟們加把勁,莫要誤了時辰。”
劉文謙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不僅毫發無損,還被提拔做了通判。他心裡門兒清,這全是陸子揚在背後保他,對陸子揚滿是感激。
這次運送這麼多糧草,他生怕陸子揚忙不過來,執意要跟著過來幫忙。
陸子揚考慮到他有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而且正好讓趙德昭親自管理一下和州,鍛煉他獨當一麵的能力,便應了劉文謙的請求。
劉文謙聞言,連忙躬身應道:“大人放心,大夥兒都卯著勁呢!絕對可以在子時之前全部運到南岸。這些都是碼頭上的船工,自從船廠開設以來,無不對大人感激涕零,他們一直想著想著怎麼報答大人的恩情,聽說這次要運送糧草,這些人爭著搶著要過來乾活,攔都攔不住。”
陸子揚看著來往船隻上乾勁十足不少熟悉麵孔,也是微微一笑,這些人正是上次跟著周虎在碼頭鬨事的那群人。如今船廠漸漸建了起來,很多人進了船廠乾活,不僅領到了穩定的工錢,再也不用為生計發愁,連子孫後代都有了依靠。看著這一幕,他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淺笑。
自己終於為這個世界做了一些實事,沒有辜負徐鉉、陳喬的一片苦心。
就是不知道陳喬現在如何了?樊若水應該進了金陵了吧?陸子揚默默的想道。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船隻上點起了火把,一簇簇橙紅的火光在江麵上鋪開,像一條蜿蜒的火龍,將灰蒙蒙的江麵照得透亮。
陸子揚見劉文謙布置的井井有條,心中也變得輕鬆起來,於是隨口問道:“聽說,唐國的兩萬水師想救援金陵,被潘元帥堵在了蕪湖一帶,如今半個月過去了,不知道勝負如何?”
“這,下官就不知道了,不過潘帥抽調了一半的水師,三萬打兩萬,而且又是他親自掛帥,憑著潘帥以往的戰績,唐軍肯定必敗無疑。”
陸子揚微微頷首,看著眼前火把映照下忙碌卸糧的船工、平穩穿梭的糧船,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心裡卻忽然感覺到一絲不安,而且越來越強烈。
就在這時,徐靖晟突然從隔壁的運糧船上跳了過來,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進江裡,他顧不上穩住身形,神色慌張地衝到陸子揚麵前,聲音因急促的奔跑而發顫:“大人,不好了,上遊江麵有大量戰船靠過來了,黑壓壓一片,看不清旗幟,但看那規模,絕不是咱們的人!”
陸子揚心裡“咯噔”一下,那股不安瞬間被證實,他猛地抓住徐靖晟的胳膊,急切道:“看清楚了嗎?有多少艘?距離還有多遠?”
“看不太清,但根本望不到頭,把上遊的江麵都快填滿了,距離我們最多也就五裡,大人,我們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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