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良機!戚睿涵眼中精光爆閃,不再有任何猶豫,猛地向下揮手,發出了行動的命令。
“咻——咻——”兩聲幾乎微不可聞的弩弦震動聲響起。望樓下靠著柱子的兩名衛兵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如同被抽去了骨頭般,軟軟地癱倒在地,喉嚨處各插著一支短小精悍的弩箭,連一聲悶哼都未能發出。
幾乎就在弩箭離弦的同一瞬間,那三名已經摸到望樓下的士兵猛地甩出撓鉤,精準地勾住了望樓頂部平台的欄杆邊緣。他們雙臂用力,足尖在粗糙的木樁上連點,動作快如閃電,輕盈如猿猴,在樓上那些被穀口動靜吸引的弓箭手剛剛把注意力轉回,尚未完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如同鬼魅般翻越了欄杆,踏入了望樓平台之上。
平台上立刻傳來一陣極其短暫、壓抑的悶響、掙紮聲,以及利器快速劃過血肉、骨頭碎裂的細微聲響。這聲音被風聲和穀口的嘈雜很好地掩蓋了。不過短短十幾次呼吸的時間,一切便重歸於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一名負責清理望樓的士兵從欄杆邊緣探出半個身子,向著下方隱藏在陰影中的戚睿涵,用力而清晰地打了一個代表“任務完成,目標清除”的手勢。
最大的威脅被拔除,戚睿涵一直緊繃的心弦終於稍稍放鬆,一塊壓在心頭的大石仿佛被移開了大半。他立刻通過手勢,命令一部分士兵迅速而無聲地向糧倉正門的內側移動,解決掉可能存在的、負責看守門閂的零星守衛,並準備好隨時從內部開啟這扇通往勝利的大門。另一部分士兵則在他身邊警戒,準備接應即將從正門湧入的主力騎兵。
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就在控製正門的小組即將動手,一切似乎都在向著最理想的方向發展時,一隊大約十人左右的羅刹巡邏兵,似乎是因為穀口剛才那陣小小的騷動而臨時加強了警惕性,改變了原有的巡邏路線,恰好巡邏到了正門附近。他們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同伴屍體,以及正在門邊鬼鬼祟祟活動的、穿著明顯不同於己方軍服的身影!
“vrag,napadeniye!敵人,襲擊!)”一聲因為極度驚駭而變調的尖叫,如同破裂的銅鑼,猛然劃破了穀地原本相對寧靜的夜空,也徹底打破了戚睿涵等人精心維持的潛行狀態。
“動手,強攻!”戚睿涵知道潛伏計劃已經敗露,沒有任何猶豫,厲聲喝道,同時率先拔出腰間的佩劍,劍身在微弱的光線下劃出一道寒芒,身先士卒地衝向那隊剛剛反應過來的巡邏兵。他身邊的順軍精銳們也明白到了決死時刻,紛紛發出低沉的怒吼,如同下山的猛虎,從藏身的陰影中撲出,瞬間與驚愕過後、匆忙舉槍拔刀的羅刹兵激烈地纏鬥在一起。清脆刺耳的刀劍碰撞聲、士兵們搏命的怒吼與咆哮、受傷者痛苦的慘叫聲、火繩槍倉促發射的轟鳴聲……頓時在糧倉正門附近響成一片,打破了山穀的寂靜。
幾乎就在穀內戰鬥爆發的同一時刻,仿佛是約定好的信號,穀外東西兩側,猛地亮起數團、繼而連成一片的耀眼光芒。劉菲含率領的縱火隊動手了!他們按照原定計劃,利用強弓,將一支支箭頭包裹著浸滿火油布團並已點燃的火箭,精準地射向偏門附近堆積的草料、木質柵欄和營帳。更有悍勇無畏的士兵,直接衝到偏門下,奮力將手中沉重的火油罐砸在門板和附近的易燃物上,隨後擲出熊熊燃燒的火把。
“轟——”“劈裡啪啦——”火焰幾乎是瞬間就躥升起來,貪婪地舔舐著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乾燥的木材和草料成為了最好的助燃劑。東西兩側的偏門頓時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灼熱的氣浪翻滾著向四周擴散,濃密的黑煙如同狼煙般滾滾而起,直衝雲霄,火光將慌亂奔逃、試圖救火的人影拉得忽長忽短,扭曲不定。
劉菲含站在一處距離火場稍遠、相對安全的土坡上,冷靜地觀察著局勢。她運足中氣,用清晰的、帶著些許異國口音但足以讓大多數羅刹士兵聽懂的俄語,向著陷入混亂的穀地高聲喊道:“veikayasa!provizionnyeskadyzakhvacheny!sdavaytes,ivasohranyatzhizn!大順天軍已到,糧倉已被攻占,投降不殺!)”她的聲音清越而富有穿透力,在熊熊燃燒的火焰爆裂聲、穀內的喊殺聲和混亂的人聲中回蕩,結合著眼前衝天的火光和內部傳來的激烈戰鬥聲,產生了驚人的心理威懾效果。
許多從睡夢中被驚醒的羅刹士兵,甚至來不及穿上完整的軍服和盔甲,就驚慌失措地衝出營房。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四處蔓延的可怕火舌、內部傳來震耳欲聾的廝殺聲的糧倉重地,以及耳邊不斷回蕩的、用母語喊出的“大順軍來了”、“糧倉已破”、“投降免死”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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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多重打擊,頓時讓大部分羅刹士兵陷入了極大的恐慌和混亂之中。許多人根本找不到自己的指揮官和所屬小隊,也來不及去尋找武器,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在穀地裡盲目亂竄,試圖躲避火焰和不知從何而來的攻擊,整個山穀的防禦體係在頃刻間土崩瓦解,陷入了徹底的失控狀態。
“砰!砰!”零星的、缺乏組織的火繩槍射擊聲響起,但在如此混亂的場麵下,顯得徒勞而漫無目的,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阻擊火力。
穀外,一直在緊盯著穀內動靜的李定國和吳三桂,幾乎在看到穀內火光衝天、聽到爆豆般響起的喊殺與火槍聲的瞬間,就毫不猶豫地做出了總攻的決定。
“將士們,破敵建功,就在今朝!隨我殺!”李定國長身而起,聲如洪鐘,翻身上馬的動作流暢而充滿力量。他手中那柄飽飲鮮血的長槍向前奮力一指,在火光映照下反射出凜冽的寒光。身後,早已等待多時、如狼似虎的順軍主力騎兵,如同蓄勢已久的洪流終於衝破了堤壩,發出震天動地的呐喊,以排山倒海之勢,向著那洞開的、無人能守的穀口正門發起了凶猛的衝鋒!鐵蹄踏碎凍土,卷起漫天煙塵,聲勢之浩大,足以讓任何對手為之膽寒。
與此同時,吳三桂之子吳應麒率領一隊精銳步兵,如同利劍般直撲穀口右側的馬廄,他們的任務是控製所有戰馬,防止敵軍騎兵上馬突圍。而李定國麾下的驍將,則率部凶猛地衝向穀口左側的營房區域,用密集的弓箭齊射和凶狠的刀槍劈砍,死死壓製住那些試圖從營房中衝出、組織抵抗的羅刹士兵。
穀內的戰鬥,在順軍主力騎兵湧入後,迅速呈現出一邊倒的態勢。戚睿涵帶領的五十名精銳,憑借著出色的個人武勇和默契的配合,已經基本控製了正門區域,並將那隊偶然撞破行藏的巡邏兵儘數殲滅。李定國親率的主力騎兵如同鋼鐵洪流般湧入,更是如虎添翼,他們沿著糧倉之間相對寬闊的通道縱橫馳騁,馬刀揮舞之處,血光迸濺,將那些試圖在軍官嗬斥下集結起來、進行抵抗的小股羅刹守軍衝得七零八落,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防禦陣線。
劉菲含指揮的縱火隊成功地完成了他們的任務,多處糧倉被點燃,火借風勢,越燒越旺,熊熊烈焰衝天而起,幾乎映紅了半個山穀的夜空,灼熱的氣浪撲麵而來,甚至讓靠近火場的人感到呼吸艱難。空氣中彌漫開穀物、豆類被燒焦的糊味,以及皮革、木材燃燒的嗆人煙霧,其間還混雜著越來越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羅刹守軍的指揮官,一名留著大胡子的軍官,在一片混亂中聲嘶力竭地試圖收攏部隊,組織起一道防線,但在順軍內外夾擊、火光衝天、通訊徹底中斷、軍心已然崩潰的情況下,任何努力都顯得如此徒勞和渺小。
順軍士兵們士氣如虹,戰鬥意誌高昂,他們凶狠地砍殺著任何敢於手持武器、站立麵對的敵人。戰場上,兵器碰撞的鏗鏘聲、利刃切入骨肉的悶響聲、垂死者的哀嚎聲、戰馬受驚的嘶鳴聲、以及火焰燃燒時發出的劈啪爆響……種種聲音交織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曲殘酷而原始的戰爭交響樂,在這座被火光與鮮血染紅的山穀中激烈上演。
吳應麒那邊進展順利,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領了馬廄,大部分羅刹戰馬還拴在槽頭,少數受驚奔逃的也被迅速射殺或控製。李嗣興在營房區的進攻也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許多羅刹士兵甚至還沒來得及完全清醒,就在睡眼惺忪中成了順軍的俘虜,或者隻穿著單薄的內衣,慌不擇路地逃入山穀四周寒冷刺骨、危機四伏的黑夜之中。
激烈的戰鬥持續了不到一個時辰,便逐漸趨向平息。主要的、有組織的抵抗力量已被徹底肅清,隻剩下一些零星的、發生在角落裡的負隅頑抗和順軍士兵逐屋逐地的清理、追殺工作。
四座大型糧倉,其中三座已經被完全點燃,化作了三團巨大而耀眼的火炬,內部囤積的糧食、草料正在烈焰中化為灰燼,發出劈裡啪啦的爆響,衝天的火光將山穀上空漂浮的黑煙都染成了詭異的暗紅色。唯一那座尚未被點燃的糧倉,也被順軍士兵牢牢控製,裡麵殘存的糧秣成為了寶貴的戰利品。
山穀之內,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如同修羅屠場。到處是倒伏在地、姿態各異的屍體,丟棄的刀劍、火繩槍、破碎的盾牌,燃燒著的車輛和營帳殘骸,以及肆意橫流的、正在低溫下漸漸凝固的暗紅色血液。濃密的黑煙籠罩在整個山穀的上空,使得原本就稀疏的星光更加黯淡難尋。順軍士兵們開始有條不紊地打掃戰場,收繳有價值的戰利品,收押那些麵如土色、驚恐萬狀的俘虜,並撲滅一些可能危及自身或波及未焚糧倉的火焰。
戚睿涵拄著長劍,微微喘息著,胸膛起伏。他環視著眼前這片被混亂、死亡與烈火主宰的景象,臉上沾染了硝煙的黑色和不知是敵人還是自己濺上的幾點已經凝固的暗紅血跡。手臂在剛才那場短暫的混戰中被一名垂死掙紮的羅刹士兵用短刀劃開了一道口子,此刻正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刺痛感,但他整個人的精神卻處於一種高度亢奮後的奇異平靜狀態,仿佛剛才那場生死搏殺耗儘了所有的情緒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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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菲含從另一側帶著幾名縱火隊的士兵走來,她看起來有些疲憊,發髻略顯淩亂,額頭上帶著汗水和煙熏的痕跡,但那雙明亮的眼眸中,卻閃爍著任務成功後的如釋重負與明亮光彩,她看向戚睿涵,微微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自己這邊負責的任務也已順利完成。
吳三桂和李定國在親兵的護衛下,並轡而行,穿過依舊煙火彌漫、充斥著刺鼻氣味的穀地,來到了戚睿涵和劉菲含的麵前。兩位久經沙場、見慣了生死成敗的老將,此刻臉上都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滿意與激賞之色。
“元芝,劉郡主,此番夜襲,焚敵糧秣,亂敵軍心,你二人探路在先,破險在後,當居首功!”李定國聲音洪亮,帶著毫不掩飾的讚譽,目光掃過眼前這兩位年輕卻已立下奇功的夥伴,“若非你二人不避艱險,探明敵情,並親身犯險,裡應外合,我軍絕難如此順利,以如此微小代價拿下這處要害之地。”
吳三桂也撫須頷首,語氣中帶著肯定:“鴻遠所言極是。焚此糧秣,如同斷羅刹一臂,去其爪牙。其軍縱有犀利火器,然後勤補給斷絕,軍心必然渙散,崩潰隻在旦夕之間。此戰之勝,你二人功不可沒。”
戚睿涵平複了一下依舊有些急促的呼吸,將長劍歸入鞘中,拱手肅然道:“二位將軍過譽了。此戰能勝,全賴將士用命,上下同心,更有李將軍運籌帷幄,吳國公坐鎮指揮,睿涵與劉郡主不過恰逢其會,儘了本分而已,實不敢獨居首功。”他話鋒一轉,指向北方那依舊被黑暗籠罩的方向,“如今糧倉已下,羅刹軍必有所動,我軍下一步當如何行動,還須二位將軍速做決斷。”
李定國望著北方黑暗中可能存在的羅刹主力軍營方向,嘴角掠過一絲冰冷的、屬於勝利者的笑容:“正如元芝所言,如今戰略主動,已在我手。我軍可一麵固守此地,加固工事,一麵派遣多股輕騎,不斷滋擾其後方糧道,令其不得安寧。羅刹軍勞師遠征,補給線漫長,此關鍵糧倉被毀,其存糧必然告急,軍心浮動,絕難久持。我等隻需穩紮穩打,不必急於尋求主力決戰,拖延時日,其軍內部必生變亂,屆時……”他用力一揮拳,“我再以精銳之師趁勢猛擊,必可一舉擊潰,獲此漠北戰事之全勝!”
吳三桂補充道:“定國兄高見。此外,還需立刻選派快馬,星夜兼程,向陛下行營報此大捷,穩定朝野人心。同時,也需請陛下速調撥民夫前來,協助我軍搶救部分未被焚毀的糧草,清點繳獲,以補充我軍之用,減輕後方轉運之壓力。”
東方天際,在那被火光和濃煙渲染得更加昏暗的天幕邊緣,已經隱隱透出了一絲微弱的、魚肚白色的光亮。漫長而激烈、充滿了鐵血與火焰的夜晚,終於即將過去。清冷的、帶著漠北寒意的晨光,開始如同流水般,一點點灑落在這片剛剛經曆了一場突襲與烈火洗禮的山穀,照亮了滿地的狼藉與瘡痍,也照亮了順軍將士們雖然麵帶疲憊、衣衫染血,卻充滿了勝利喜悅與對未來充滿希望的臉龐。糧草已焚,強敵之勢已挫,戰略的主動權,已然牢牢掌握在了大順軍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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