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無垠的印度洋在赤道陽光的炙烤下,泛著細碎而耀眼的鱗光,仿佛一塊巨大無朋、緩緩起伏的藍寶石。龐大的大順艦隊,如同移動的城邦,正莊嚴地劈開深藍色的波浪,留下長長的、逐漸消散的白色尾跡。船首破浪的嘩嘩聲,風帆飽脹的鼓動聲,以及纜繩與桅杆偶爾發出的吱呀聲,交織成遠航途中單調而又令人安心的背景音。
自錫蘭啟航已有數日,那座綠色島嶼以及其上發生的趣事,依舊為水手和使節們所津津樂道。尤其是年輕參謀戚睿涵被一群突然自雨林中飛出的、翅翼斑斕如錦的蝴蝶嚇得倉皇倒退、險些坐倒在地的場景,引得白詩悅、袁薇等五位姑娘笑得花枝亂顫,為這段承載著嚴肅國命的外交旅程,平添了幾分難以忘懷的輕鬆與詼諧。
然而,隨著航程向西北方向持續推進,那份由熟悉海域和友好港口帶來的鬆弛感,正如同身後逐漸縮小的錫蘭海岸線一般,悄然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彌漫在旗艦“伏波號”空氣中的、難以言喻的凝重。前方,是更加陌生、傳說紛紜的阿拉伯海岸,以及那片籠罩在古老迷霧中的非洲大陸。
艦隊依次順利訪問了古裡、柯枝、溜山等西洋重要港口。這些地方因先前大順水師剿滅橫行無忌的海盜拉傑及其黨羽,商路為之一清,故而對來自東方的大順使團懷抱極大的感激與敬意。
貿易談判與文化交往進行得頗為順暢,幾乎可稱波瀾不驚。補充了淡水、食物和貿易貨物後,船隊沿著阿拉伯半島蜿蜒的海岸線繼續北上,海風中也逐漸摻雜了來自沙漠的乾燥氣息與某種特殊的香料味道。
終於,在某個晨光熹微的清晨,了望塔上的水手發出了長長的呼喝——祖法兒zufar),這座以乳香聞名於世的海濱城市,那一片建立在赭黃色岩層與綠色椰棗林環繞中的白色城郭,已然在望。
祖法兒港口呈現出一派異域風情下的繁忙景象。高低錯落的白色房屋簇擁著港口,圓頂和尖塔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目的白光。
港口內,各式各樣的阿拉伯三角帆船、小型貨船如梭般穿行,碼頭上人頭攢動,扛著貨包的苦力、叫賣的小販、披著黑袍的婦女與身著白袍的男子構成了一幅生動的畫卷。空氣中彌漫著濃烈而特殊的芬芳,那是乳香與沒藥燃燒或交易時散發的、帶有宗教般神秘感的氣息,這兩種名產曾是這片土地連接東西方貿易的珍貴商品,也是祖法兒財富與地位的象征。
碼頭上,祖法兒的儀仗隊早已列隊等候。他們清一色身著雪白及地長袍,頭戴精心纏繞的白色或格子纏頭,腰間挎著裝飾華麗的彎曲匕首,手持閃亮的彎刀,神情肅穆,如同雕塑般屹立。年輕的蘇丹哈拉德·本·賽義德,在首相阿裡普拉及一眾身著華服、神色各異的貴族簇擁下,親自來到了碼頭前沿,迎接這支來自遙遠東方帝國的龐大使團。
蘇丹哈拉德看上去不過二十六七歲年紀,麵容清秀,甚至尚存幾分未脫的稚氣,一雙棕色的眼眸清澈見底,望向朱成功、戚睿涵等東方來客時,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好奇與真誠的歡迎。他微微前傾的身體和略顯急促的語調,都顯示出他對這次會麵的重視與些許緊張。
而站在他身側稍後位置的首相阿裡普拉,則完全是另一番氣度。他約莫四十歲上下,身材中等,留著梳理得一絲不苟的濃密黑色胡須,眼窩深陷,目光銳利而深邃,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視人心。他舉止得體,言辭恭謹,每一個動作都符合禮儀規範,但偶爾在其眼眸深處掠過的一絲難以捕捉的精光,卻讓敏感的觀察者,如戚睿涵和朱成功,感到一種不易察覺的深沉與算計。
“尊貴的大順帝國使節,遠道而來,跨越重洋,令祖法兒這片貧瘠的土地蓬蓽生輝。”哈拉德蘇丹用帶著當地口音的阿拉伯語說道,聲音清亮。通譯何斌立刻上前,流暢地將其轉化為文雅的中文。
朱成功上前一步,抱拳行禮,氣度雍容沉靜,儘顯上國風範:“陛下親迎,外臣不勝感激。我大順皇帝陛下心係四海,願與西洋諸邦共締兄弟之誼,互通有無,共享太平。”
阿裡普拉適時地接口,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塗抹了蜂蜜:“蘇丹陛下獲悉天朝使節將至,心中無比喜悅,早已命人備下薄宴,特為諸位尊貴的客人洗塵接風,還望使節大人不吝賞光。”他的話語謙卑,目光卻似有若無地掃過使團成員隨身佩戴的精致玉佩、鎏金劍柄以及幾位姑娘發間閃爍的珠翠,尤其是在戚睿涵腰間那柄形製奇特的現代工藝匕首和董小倩那杆寒光閃閃的馬槊上停留了刹那。
在蘇丹和首相的親自引領下,使團一行人緩步向城內走去。入城的道路兩旁,擠滿了前來圍觀的好奇民眾。他們大多身著白色或深色長袍,男人們交頭接耳,女人們則透過麵紗投來探究的目光。
街道兩旁是典型的阿拉伯風格建築,圓潤的穹頂,優雅的拱門,雕刻著繁複花紋的石質窗欞,無不展示著獨特的異域文明。商鋪林立,裡麵陳列著色彩斑斕的波斯地毯、香氣撲鼻的各式香料、閃爍銀光的精美器皿以及堆疊如山的乳香樹脂。空氣中混合著香料、烤羊肉、皮革和人群的味道,形成一種濃烈而獨特的城市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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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詩悅和袁薇被路邊一個小攤上閃爍著奇幻光彩的琉璃器皿所吸引,那些藍綠色、琥珀色的瓶子與杯子在陽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暈,兩人低聲交換著讚歎,若非場合嚴肅,幾乎要駐足細看。
刁如苑則更留意市井間的商業氛圍和往來民眾的神情,她敏銳地察覺到,儘管表麵繁榮,但一些平民的臉上帶著些許疲憊與麻木,而某些貴族模樣的騎馬者經過時,民眾會下意識地避讓,眼神中隱含敬畏或畏懼。
劉菲含習慣性地以她理科生的縝密,觀察著城市的布局、街道的走向、建築的材質與結構,默默評估著這座城市的防禦能力與生活便利程度。
董小倩則始終默默跟在戚睿涵身側半步的位置,手一直未曾離開腰間的劍柄,清冷的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每一個可能藏匿危險的角落、窗口以及人群中的麵孔,保持著最高度的警惕。
戚睿涵則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年輕的蘇丹、精明的首相、繁華卻隱含壓抑的市井,構成了一幅複雜而耐人尋味的圖景,讓他心中那根警惕的弦,不由自主地繃緊了些。
當晚的接風宴設在蘇丹王宮的主宴會廳內。大廳極儘奢華之能事,高聳的穹頂上懸掛著數盞巨大的、由無數彩色琉璃片拚鑲而成的枝形吊燈,燭光透過琉璃,將整個大廳映照得流光溢彩,金碧輝煌。腳下是厚實柔軟的波斯地毯,圖案繁複,色彩絢麗,人行走其上,幾近無聲。
牆壁上鑲嵌著彩釉瓷磚與打磨光滑的寶石碎塊,在燈光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長長的餐桌上鋪著雪白的亞麻桌布,上麵擺滿了阿拉伯風味的珍饈美饌:整隻的烤全羊表皮金黃酥脆,散發著誘人的孜然和肉桂香氣;大盤的抓飯用藏紅花染得金黃,其間點綴著葡萄乾、杏仁和嫩嫩的羊肉塊;各種叫不出名字的燉菜湯汁濃鬱;新鮮的椰棗、無花果、葡萄乾等乾果蜜餞堆疊成小山;還有特製的、口感濃稠酸冽的酸奶以及香甜的石榴汁、椰棗汁。
身著輕薄曼妙紗麗、佩戴著金色首飾的舞姬,隨著烏德琴、手鼓等樂器奏出的悠揚而略帶哀婉的樂聲,赤足在中央的空地上翩翩起舞,手腕與腳踝上的鈴鐺隨著舞步發出清脆的節奏,曼妙的身姿如同月光下的蛇。
哈拉德蘇丹居於主位,顯得興致勃勃,不斷通過通譯何斌向朱成功詢問著東方的風土人情——那長城之雄偉,運河之壯闊,瓷器之溫潤,絲綢之華美,詩詞之精妙,乃至儒道哲學之深邃。他對那已然覆滅的大明、如今鼎革而立的大順王朝的曆史變遷,表現出濃厚的求知欲。
朱成功從容應對,引經據典,侃侃而談,既展現了天朝上國的文化自信與氣度,又言辭懇切,不失友好與尊重。戚睿涵、甘輝等人也分彆與祖法兒的貴族們交談,氣氛在酒精與音樂的催化下,顯得熱烈而融洽。
首相阿裡普拉穿梭於席間,如同一位殷勤周到的主人。他多次舉杯向朱成功和戚睿涵敬酒,言語間極儘讚美之能事,稱頌大順兵威赫赫,一舉剿滅海盜拉傑,為往來商旅掃清陰霾,維護了廣大西洋的安寧;又稱頌中華物產豐饒,文化博大精深,遠非邊陲小國所能企及。
“聽聞天朝瓷器溫潤如玉,絲綢輕柔如雲,茶葉清香沁人心脾,若能得陛下恩準,長久互通,實乃我祖法兒百姓之福,亦是蘇丹陛下之榮光。”阿裡普拉再次舉杯,目光誠摯,然而那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對財富與力量的赤裸渴望,並未能完全逃過戚睿涵和朱成功的眼睛。
戚睿涵心中微動,端起銀質酒杯淺酌一口那甜膩的椰棗酒,借以掩飾臉上的表情,同時與身旁的朱成功迅速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朱成功麵色如常,依舊是那副雍容得體的微笑,舉杯回應:“首相閣下過譽了。互通有無,互利共贏,使萬民得享太平富足,正是我皇陛下派遣外臣等遠渡重洋之本願。”
宴會直至深夜方休,表麵上賓主儘歡。使團被安排在位於王宮附近、專門用以接待貴賓的一座獨立院落驛館下榻。院落頗為寬敞,有數間相連的石砌房屋,圍出一個中央天井,環境清幽,與外麵的喧囂隔離開來。然而,回到驛館後,眾人並未立刻休息,而是不約而同地聚集到了朱成功的房間內。
房間內燭火搖曳,映照著眾人神色各異的臉龐。
“諸位,今日觀這祖法兒,感覺如何?”朱成功端坐上首,沉聲問道,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甘輝沉吟片刻,撫著頷下短須道:“蘇丹年輕,心思單純,看似易於交往。但那位阿裡普拉首相……此人眼神閃爍,言談過於圓滑,心思深沉難測,不可不防。”
戚睿涵立刻點頭附和:“甘將軍所言極是。阿裡普拉今日言辭雖極儘恭維,但其眼神中對財富、對力量的渴望幾乎不加掩飾。而且,我注意到席間不少貴族在他發言時皆屏息凝神,在他目光掃過時甚至有人下意識地低頭,而對蘇丹,反而少了這份敬畏。恐怕……這祖法兒的真正權柄,並非完全掌握在那位年輕的蘇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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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菲含補充了她觀察到的細節:“驛館外圍的守衛看似平常,布置鬆散,但我留意到院牆東西兩角的望樓,以及對麵較高建築屋頂的陰影裡,有不易察覺的反光,應是隱藏的崗哨。而且,我默計了他們換防的時間,比常規軍營的換防要短上近兩刻鐘,這不合常理。”
董小倩言簡意賅,聲音清冷如冰:“此地殺機隱伏,不宜久留。”
白詩悅、袁薇和刁如苑也紛紛表達了類似的不安。白詩悅覺得那首相的笑容“像是畫上去的,底下藏著彆的東西”;袁薇注意到一些仆役雖然恭敬,但眼神躲閃,不敢與他們對視;刁如苑則從市場交易的細節中,感覺經濟命脈可能被少數權貴牢牢掌控,底層民眾並無太多活力。種種跡象表明,這表麵的熱情好客之下,似乎正湧動著不為人知的暗流。
朱成功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麵,沉吟良久才道:“我等身負陛下重托,宣揚國威,締結交好,開拓商路。如今與祖法兒的正式貿易文書尚未簽訂用印,若因猜疑而倉促離去,不僅有損國體,亦可能錯失良機,辜負皇恩。明日,我與甘將軍、戚參謀再入宮,與蘇丹、首相詳談具體條款。其餘人等,留在驛館內,務必多加小心,提高警惕,若無必要,勿要輕易外出。”他的目光尤其嚴肅地看向戚睿涵,“睿涵,你與幾位姑娘保管好的那些‘奇物’指手機、太陽能充電寶等現代物品),萬不可在人前顯露,切記。”
眾人齊聲應諾,各自懷著沉重的心情返回房間。這一夜,驛館中許多人皆輾轉反側,難以安眠。窗外的祖法兒城漸漸沉寂,唯有不知名的蟲鳴和遠處海浪永恒的吟唱,更襯托出這異域之夜的漫長與不安。
次日清晨,天色剛蒙蒙亮,朱成功、甘輝、戚睿涵等人便再次入宮,與哈拉德蘇丹和阿裡普拉首相進行正式會談。會談在王宮一側的議事廳進行,氣氛莊重。內容涉及具體的貿易條款、進出口貨物的關稅稅率、允許交易的貨物種類清單、在祖法兒設立大順商站的權利與地點、雙方船隻在對方港口的補給與待遇等具體事宜。
會談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阿裡普拉首相在大部分條款上都表現得異常“通情達理”甚至“慷慨”。對於大順方麵提出的降低瓷器、絲綢關稅的要求,他稍作猶豫便表示可以協商;對於設立商站的位置,他提供了港口旁一塊頗為優越的土地;甚至在關於順軍船隻優先補給權的問題上,他也未多做糾纏。這種幾乎是有求必應的態度,反而讓戚睿涵心中的疑慮如同藤蔓般滋長蔓延。
他注意到,在會談過程中,年輕的哈拉德蘇丹幾次似乎想開口補充或詢問什麼,但都被阿裡普拉用看似恭敬、實則不容置疑的話語接過,或者用一個輕微的眼神製止。蘇丹的嘴唇嚅動了幾下,最終都化為了沉默,眼神中偶爾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與黯然。
與此同時的驛館內,白詩悅等人也並未放鬆警惕。她們借口觀賞異域庭院景色,在驛館周邊小心地探查。袁薇假意在後門附近散步,發現那裡堆積的貨物箱籠似乎比昨日更多,且遮蓋的帆布有些角落未曾掖好,隱約露出了裡麵並非尋常貨物,而是帶著金屬寒光的弓弩邊角與長矛的木柄。
刁如苑則嘗試與送來的早餐的仆役搭話,她笑容親切,遞上一小塊精致的東方糖果,那年輕仆役在受寵若驚之餘,含糊地提到“城裡這兩天好像比平時熱鬨,有些兵爺的隊伍在天黑後調動”。劉菲含更是憑借其細致的觀察力,發現院牆靠近馬廄的一處角落泥土鬆軟,上麵印著幾道新鮮而深刻的馬蹄印和車輪轍印,那轍印的深度,顯然並非空車,而是承載了不輕的物資。
傍晚時分,朱成功等人帶著初步達成的貿易協議文本回到驛館,臉上並無多少喜色,反而籠罩著一層陰霾。眾人再次聚首。
“情況不對,”甘輝率先開口,眉頭緊鎖,“阿裡普拉答應得太爽快,太乾脆了。幾乎是我們提什麼,他就應什麼,甚至在幾個關鍵處,我們原本預留了討價還價的餘地,他卻主動做出了讓步。這絕非一個精於算計、維護本國利益的權臣應有的表現。”
戚睿涵語氣沉重地補充:“確是如此。事出反常,必有蹊蹺。我仔細觀察,那蘇丹在會談中幾乎如同傀儡,幾次欲言又止,都被阿裡普拉巧妙地壓製或引導。看來我們的猜測八九不離十,這祖法兒的真正主事人,確是那位首相無疑。而他如此‘大方’,背後所圖,恐怕更大。”
朱成功麵色凝重如水,手指摩挲著那份墨跡未乾的協議草案,緩緩道:“無論如何,協議已初步達成,白紙黑字,代表著祖法兒官方的態度。我等若此時反悔,於理有虧。明日簽署用印,完成這表麵章程之後,我等即刻啟程,前往下一站七姊妹島和伊麥利那馬達加斯加)。今夜……”他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張麵孔,聲音斬釘截鐵,“所有人,衣不解甲,兵刃置於手邊,輪流守夜,以防萬一。告訴將士們,非常之時,需有非常之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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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隱星稀,厚重的雲層吞噬了天光,祖法兒港口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唯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堤岸,發出單調而永恒的嘩嘩聲,間或夾雜著幾聲不知來自何處的犬吠,更添幾分淒清與不安。驛館內,大部分順軍士兵遵照命令和衣而臥,保持著警覺,哨兵在院牆內無聲地移動,如同幽靈,耳朵捕捉著任何一絲不尋常的響動。
戚睿涵躺在堅硬的床榻上,輾轉反側,白日裡阿裡普拉那看似熱情卻暗藏機鋒的眼神,蘇丹那無奈的神情,以及姐妹們探查到的種種異常——後門的軍械、頻繁的調動、沉重的車轍……如同走馬燈般在他腦中反複盤旋。他側耳傾聽窗外的動靜,除了風聲、海浪聲,便是死一般的寧靜,然而這種過分的、刻意的寧靜,反而像一張逐漸收緊的網,讓人心緒不寧,呼吸都變得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