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泥港的海風灌進領口時,林小滿才發現自己跑丟了一隻鞋。光著的右腳踩在發燙的沙灘上,砂礫鑽進腳趾縫,疼得她倒吸冷氣。身後的槍聲已經停了,可沈嚴最後那句“小滿,快跑”像根刺,紮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林參謀!這邊!”小李的聲音從碼頭方向傳來,帶著哭腔。他和兩個隊員正被三個蒙麵人圍在漁船旁,手裡的槍都被打落在地。林小滿摸出藏在帆布包側袋的折疊刀——是沈嚴昨天塞給她的那把,刀鞘上還沾著點紅花油的味道。
她繞到漁船尾部,抓起堆在甲板上的魚叉,猛地朝離小李最近的蒙麵人紮過去。魚叉沒入那人的胳膊,疼得他慘叫一聲。“快跑!”林小滿吼著,拽起小李就往駕駛艙鑽。
駕駛艙裡彌漫著柴油味,林小滿反手鎖上門,抓起通訊器:“各單位注意,紅泥港37號有埋伏,立刻請求支援!重複,立刻請求支援!”通訊器裡隻有滋滋的電流聲,顯然被乾擾了。
“他們屏蔽了信號。”小李的聲音發顫,指著窗外,“沈隊呢?他沒跟你一起出來?”
林小滿的喉嚨像被堵住了,說不出話。她看著沙灘上那道越來越遠的黑色風衣身影,看著沈嚴被押進37號院的背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剛才情急之下,她把證物袋扔給“深海”時,偷偷摸走了暗格裡的備份u盤——那是父親藏在黑布夾層裡的,連沈嚴都沒發現。
“我們得回去救他。”小李掏出藏在靴子裡的備用手槍,“沈隊不能有事。”
“不行。”林小滿按住他的手,指尖冰涼,“‘深海’故意說碼頭有埋伏,就是想把我們分開。現在回去就是送死。”她打開漁船的gps,屏幕上跳出個微弱的信號點,“這船有衛星電話,藏在船長室的暗格——我爸以前跟我說過,跑遠洋的船都有這東西。”
兩人剛衝進船長室,就聽見駕駛艙的門被踹開。林小滿迅速掀開地毯,找到暗格,摸出那部鏽跡斑斑的衛星電話。撥號的時候,她的手抖得厲害,好幾次按錯數字。
“快!”小李舉著槍守在門口,子彈打在門框上,木屑飛濺。
電話終於接通了。林小滿對著話筒吼:“我是林小滿!紅泥港37號,沈嚴被‘深海’抓走了!請求立刻支援!”
一個小時後,支援的警車呼嘯而至。林小滿坐在警車裡,看著特警衝進37號院,看著法醫抬出兩具蒙麵人的屍體,心一直懸在嗓子眼。小李在旁邊安慰她:“沈隊那麼能打,肯定沒事。”
可直到院子被徹底搜查乾淨,也沒見到沈嚴的影子。“深海”帶著他跑了。
技術科的人在正屋的暗格裡找到個微型竊聽器,小王拆開來一看,罵了句臟話:“這是軍用級彆的,能遠程操控錄音,我們從倉庫到紅泥港的對話,全被聽去了。”
林小滿的心臟猛地一沉。難怪“深海”能精準地知道他們的動向,難怪他能抓住沈嚴的軟肋——他提到了沈嚴的父親。
沈嚴的父親,沈建國,那個在檔案裡寫著“因公殉職”的前緝毒警,難道真的和“深海”有關?
回到警局時,天已經黑透了。林小滿把備份u盤交給技術科,坐在辦公室裡,對著父親的日記發呆。日記最後幾頁畫著很多船錨圖案,和紅泥港暗格裡的刻痕一模一樣。她突然想起老房子閣樓裡的鐵盒——父親失蹤前,曾說過“最重要的東西在裡麵”。
“我得回家一趟。”林小滿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跑。
老房子的閣樓積著厚厚的灰,月光從天窗照進來,在地上投下塊菱形的光斑。林小滿搬開那個沉重的鐵盒,鎖孔是個船錨形狀——她把沈嚴給的銅製船錨吊墜插進去,“哢嗒”一聲,鎖開了。
鐵盒裡沒有文件,沒有u盤,隻有一本泛黃的《海底兩萬裡》繪本,和她小時候讀過的那本一模一樣。林小滿翻到最後一頁,發現頁腳有處不起眼的折痕。她小心翼翼地拆開,一張折疊的圖紙掉了出來。
是父親設計的毒品包裝原稿。
圖紙上用紅筆寫著“絕不能用於非法用途”,旁邊還有幾行小字:“水印藏在船錨的錨爪裡,對應紅泥港潮汐表的漲落時間,能算出‘深海’的交貨點。”最下麵,畫著個小小的圖書館圖案,旁邊標著“302”。
城東圖書館302室!
林小滿的心臟狂跳起來。她想起奶茶店裡沈嚴說的話,想起父親日記裡反複提到的“古籍修複室”,原來這裡才是藏著真相的地方。
繪本的扉頁裡還夾著張照片,是父親和一個陌生男人的合影。男人穿著軍裝,肩上扛著少校軍銜,笑起來眼角有兩道很深的皺紋。照片背麵寫著:“海濤,保重。”
海濤?軍供站的王海濤?
林小滿突然想起檔案裡的那張合影——父親、張老板和王海濤站在“全球優選”倉庫前,背後寫著“渠道打通”。王海濤現在失蹤了,他會不會也知道圖書館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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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技術科的小王頂著黑眼圈衝進辦公室:“林參謀!u盤破解出來了!”
u盤裡是“深海”近五年的交易記錄,詳細到每批毒品的數量、交貨地點和接頭人。最驚人的是一個加密文件夾,裡麵是沈建國的銀行流水——近三年來,每個月都有一筆匿名彙款,金額從五萬到二十萬不等,彙款方的賬戶信息指向一家東南亞的空殼公司。
“沈隊的父親……真的是內鬼?”小李的聲音發顫。
林小滿盯著那些流水記錄,突然想起沈嚴左肩的傷,想起他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想起他看監控時那複雜的眼神。如果沈建國真的是“深海”的人,沈嚴該有多痛苦?
“還有這個。”小王調出另一份文件,是份船員名單,“紅泥港那艘漁船的登記船員裡,有個叫‘安安’的,出生日期是1998年6月18日,和你查的那個失蹤女孩一模一樣。”
安安。
林小滿的指尖猛地攥緊。父親日記裡說,他把“安安”抱回來,改名叫林小滿。那個頸後有楓葉胎記的女孩,真的是她。
“安安的父親,李會計,”小王繼續說,“當年就是因為發現沈建國和‘深海’的交易記錄,被滅口的。你父親把你抱走,是為了保護你。”
所有的線索終於串起來了。父親設計包裝是被脅迫的,他留下水印是為了給警方留線索,他藏在圖書館的,很可能是能徹底扳倒“深海”和沈建國的證據。
“我們必須去圖書館。”林小滿拿起那本《海底兩萬裡》繪本,圖紙上的圖書館圖案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黃,“沈嚴被抓,肯定和302室有關。‘深海’想逼他說出圖書館的秘密。”
城東圖書館的木質旋轉門吱呀作響,林小滿剛走進去,就被管理員叫住了。“小姐,請問您找哪間房?”管理員是個戴眼鏡的老太太,笑容和藹,眼神卻帶著審視。
“我找302室,古籍修複室。”林小滿拿出父親的工作證——她從鐵盒裡找到的,照片上的父親穿著軍裝,意氣風發。
老太太的笑容僵了一下:“302室不對遊客開放,需要介紹信。”
林小滿掏出手機,調出技術科破解的圖書館平麵圖:“我是軍供站的,來取林建軍先生寄存的東西,他說報我的名字就行。”她故意提到父親的名字,觀察老太太的反應。
老太太的手指在櫃台上輕輕敲了敲,像是在發暗號:“請稍等,我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林小滿趁她轉身的瞬間,用手機拍下她胸前的工牌——李淑芬,古籍修複師。這個名字有點眼熟,她好像在父親的日記裡見過。
“可以上去了。”李淑芬掛了電話,指了指樓梯,“302室的門鎖是指紋加密碼,密碼是‘j719’。”
林小滿的心跳漏了一拍。j719,和她項鏈上的刻痕、和倉庫暗格的編號一模一樣。
302室的門是厚重的紅木門,上麵刻著複雜的花紋,中間是個船錨圖案。林小滿把父親的指紋按在識彆器上,輸入“j719”,門“哢嗒”一聲開了。
屋裡彌漫著舊書和鬆節油的味道,靠牆的書架上擺滿了線裝古籍,正中間的桌上放著台老式打字機,旁邊堆著些拆開的信封。林小滿走到書架前,發現第三排的書都是空殼——裡麵藏著個暗格。
暗格裡有個黑色的皮箱,鎖孔還是船錨形狀。林小滿用銅製吊墜打開,箱子裡沒有證據,隻有一遝照片和個錄音筆。
照片上是沈建國和“深海”的合影,兩人站在軍供站的倉庫裡,手裡拿著父親設計的包裝圖紙。最下麵那張,是沈嚴小時候和沈建國的合照,背景是紅泥港的碼頭,和父親與老張的那張照片驚人地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