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竹林掩映下的羽宅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
梁錚與錦衣衛指揮僉事秦泰各帶人手,潛伏於宅院四周的陰影裡,空氣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
秦泰側過頭,對著梁錚的方向,以極輕微卻不容置疑的手勢下達指令:靜候,待命,錦衣衛主導,大理寺隻負責外圍緝拿及後續刑名事宜,不得擅自行動。這手勢清晰傳達了他的意圖——以雷霆手段鎮壓,不留任何可能走漏風聲的餘地,甚至可能包括那些被視為“證據”的活人。
梁錚的心猛地一沉。他太清楚錦衣衛的行事風格,為了撬開嘴巴或徹底滅口,他們從不介意手段酷烈。可他腦海中不斷浮現的,是礦坑中那十一具骸骨,是珠愷被毀的容顏,是此刻可能正在羽宅內遭受折磨的數十名少男少女!他們是受害者,是至關重要的活口人證,絕不能成為權力傾軋下的犧牲品!
就在秦泰手勢落下,錦衣衛即將發動致命突襲的刹那,梁錚猛地一咬牙,對身後的大理寺精銳低喝一聲:“跟我上!首要救人!”他竟不顧秦泰的禁令,身形如獵豹般率先撲出,直衝向羽宅大門!
“梁錚!你!”秦泰低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驚怒,卻已無法阻攔。
霎時間,殺聲四起!
羽宅內的抵抗遠比預想的激烈。那些看守皆是亡命之徒,眼見事敗,竟凶殘地將那些驚恐萬分的少男少女推搡到身前,作為肉盾!梁錚擅長的近身搏殺與短刃技法此刻處處受製,他每一次出招都不得不強行收回,生怕傷及無辜。
刀光劍影中,他為了護住一個險些被砍中的少年,胳膊硬生生挨了一刀,皮開肉綻;後又為踢開一名撲向少女的惡徒,腿部再添一道血痕!傷勢雖不致命,卻極大地影響了他的行動。
戰鬥從晨曦微露持續到日上三竿,異常慘烈。雖有部分賊人趁亂逃脫,但主力已被壓製。最終,在一個隱蔽的地下密室入口,妄圖服毒自儘的吳耀祖被秦泰一腳狠狠踹翻在地,毒藥丸滾落一旁,被迅速卸掉下巴,徹底斷絕了他自我了斷的可能。
硝煙稍散,衝突再起。秦泰麵色冷硬,指向那些驚魂未定、瑟瑟發抖的少男少女:“這些人,交由我北鎮撫司訊問!”
梁錚捂住流血的手臂,擋在那些孩子身前,寸步不讓,聲音因力竭而沙啞,卻擲地有聲:“秦僉事!他們是受害者,是人證!不是犯人!大理寺有責任保護他們的安全,豈能送入詔獄受那等非人拷掠?做人,總得留有幾分人性!”
雙方對峙,氣氛劍拔弩張。最終,或許是顧及梁錚的傷勢與堅持,或許另有考量,秦泰冷哼一聲,拂袖轉身,默許了梁錚將這批幸存者帶回大理寺安置。梁錚強撐著傷體,安排好人手,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帶著一身血腥與傷痛返回梁府。
梁府內,元元正小心翼翼地為他清洗、包紮傷口,看著他臂上與腿上的猙獰刀傷,心疼得眼圈發紅,動作輕柔得近乎顫抖。就在這時,毛竹匆匆來報:“大人,夫人,玉樞閣閣主到訪。”
元元本以為這掌控天下機密信息的“玉樞閣”主人,該是位陰沉威嚴的年長男子。卻見簾櫳一掀,一位身姿婀娜、容貌昳麗、氣質清冷中透著逼人豔光的女子款步而入。她的美與元元的嬌憨靈動不同,是一種精心雕琢、帶著距離感的知性風華,眉眼間竟與元元有幾分隱約的相似,卻更顯成熟銳利。然而,最令元元心驚的是那雙眼睛——它們極其美麗,眼波流轉間卻帶著一種洞悉世情、甚至飽經風霜的蒼老與淡漠,與那看似不過雙十年華的精致麵龐形成了詭異而強烈的反差。
那女子的目光先是極快地、如同評估物品般掃過元元全身,從發髻到指尖,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挑剔與比較,隨即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輕蔑,仿佛確認了某種優越感,這才將全部注意力投向梁錚。整個過程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但元元敏銳地捕捉到了那瞬間的審視與否定。
梁錚見到來人,並未起身,隻微微頷首,態度是平等的淡然:“閣主今日怎有暇前來?”
那玉樞閣女主卻並不寒暄,目光銳利如刀,直接掠過元元,仿佛她隻是屋內一件不起眼的擺設,聲音清冷如玉碎,卻又帶著強勢:“後日,賜婚詔書便將明發天下,滿城皆知。我絕不容許我未來的夫君心中,還存著彆的女人的影子——尤其是,趙家的女人。”她話語直指趙彥茹,殺意毫不掩飾,且在提及“彆的女人”時,眼風似乎又一次極快地掃過元元。
梁錚眉頭緊蹙:“事情尚未蓋棺定論,閣主何必急於下定論,徒增殺孽?”
“定論?”女首冷笑一聲,帶著居高臨下的嘲諷,“詔書下達之日,便是趙家覆滅之始!除非他趙彥屏有通天之能,否則絕無翻身之理!我玉樞閣掌天下信息脈絡,更與錦衣衛素有往來,我想讓誰悄無聲息地消失,並非難事。”她頓了頓,目光終於再次施舍般落到元元身上,卻隻是極快的一瞥,便又回到梁錚臉上,語氣帶著幾分挑釁與試探,“梁大人,你一再回護那趙家千金,甚至不惜讓尊夫人在此聆聽這等血腥之事…可是要與我玉樞閣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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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錚麵色不變,坦然道:“我並非要與你為敵。與你為敵,於大理寺,於我,皆無益處。”他頓了頓,拋出一個驚人的事實,“更何況,玉樞閣能有今日規模,亦有我一半心血投入。你我本是合作者,何必因一樁尚未完全落定的婚事,便鬨到分崩離析的地步?”
一旁的元元聞言,猛地睜大了眼睛,看向梁錚,心中先是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與驚訝:原來他們關係如此深厚?竟是合夥人?!但隨即,那玉樞閣女主的目光再次輕飄飄地掃過來,那眼神裡分明寫著“看吧,你根本不懂他真正的世界”,讓元元的心又一下子揪緊,生出強烈的不服與敵意。
那女首卻仿佛被梁錚提及的“合作”二字稍稍安撫,又或許是她更享受這種與梁錚擁有“共同秘密”而將元元排除在外的感覺。她語氣稍緩,卻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幽怨和獨占欲:“你變了,梁錚。從前你說,除去大理寺的公務,玉樞閣在你心中排第一位。”她的話語刻意模糊了合作與私情的界限,像是在抱怨負心漢。
梁錚直接打斷她,目光沉靜卻無比堅定地看向元元,清晰無誤地宣告,更像是一種強調:“這是吾妻,元元。她與我一體同心,是我梁府唯一的女主人。她與你,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不可混為一談。”他特意強調了“唯一”二字。
隨即,他轉回目光,逼視著臉色微變的玉樞閣主,問出關鍵:“孟承宇並非朝三暮四之人,他對彥茹是有男女之情。但不是你對她趕儘殺絕的緣由?這究竟是你的意思,還是英國公的意思?亦或是,你隻是不允任何可能與孟承宇名字牽扯的女子存在?”
“孟承宇?”“趙彥茹?”元元聽到這兩個名字被關聯在一起,麵露巨大詫異,但此刻更讓她在意的是那閣主瞬間冷下來的眼神和針對自己的、幾乎不加掩飾的敵意。
那玉樞閣主被梁錚如此直白的維護和追問徹底激怒,尤其是在元元麵前。她不再掩飾,冰冷的目光如刀子般割向元元,唇角勾起一抹毫無笑意的弧度:“梁夫人?倒是好福氣。隻望這福氣,你能守得長久才好。”話語中的威脅意味,昭然若揭。
廳內氣氛瞬間降至冰點,一場屬於女人之間的、沒有硝煙的戰爭,已然拉開序幕。元元毫不退縮地回視過去,心中暗道:看來這位閣主,絕非省油的燈,日後怕是麻煩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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