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下,元元背對著梁錚,肩頭還微微繃著,顯然白日裡張靈姝那番話和梁錚的隱瞞仍讓她氣悶難平。梁錚並未像尋常男子那般一味軟語哄勸,他靜默片刻,起身從暗格中取出一隻更顯古舊的紫檀木匣,放到元元麵前的桌上。
“打開看看。”他聲音平穩。
元元遲疑一下,還是打開了匣子。裡麵並非金銀珠寶,而是厚厚一疊地契、房契、鋪麵文書,密密麻麻記錄著京城及周邊多處產業,甚至還有兩家規模不小的船行股證。其數量與價值遠超她之前所知。
“這些…都是你的?”元元驚愕地抬頭。
“嗯。”梁錚點頭,語氣尋常得像在說今日天氣,“你是我妻子,這些日後也需你幫忙打理。若有需用之處,儘管支取,不必同我客氣。”
元元下意識追問:“母親…可知這些?”
“母親並不知情。”梁錚答得坦然,“許多是這些年暗中經營積累,不便宣之於口。”
“你…”元元一時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你倒藏得夠深!”
梁錚看著她,目光深邃,忽然開口,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直白:“元元,我既是‘他’的兒子,又並非完全是‘他’的兒子。”他頓了頓,清晰地吐出那幾個字,“我的內裡,是來自1999年的梁錚。”
梁錚迎著她的目光,緩緩道:“正因如此,我知你特殊,亦懂你彷徨。你我之間,無需猜忌,更不必因外人寥寥數語便生隔閡。”徹底的坦誠,如同暖流,瞬間融化了所有因賭氣而生的冰棱。
見他毫無保留,元元也徹底放下心防,蹙眉說出心中真正的焦灼:“我並非真要同你置氣…隻是眼下,滿腦子都是彥茹下落不明,趙彥屏究竟是否被誣陷…我想查清真相,還案子一個公道,不讓彥臻彥茹他們無辜受牽連。更重要的是,”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一種梁錚熟悉的、屬於現代女性的光芒,“我不想隻困在後宅,我想做些事情,我想在這裡…找到我自己的價值和作用。”
梁錚認真聽著,並未簡單地說“一切有我”或“我幫你查”。他精準地捕捉到了她話語核心——那不是尋求庇護,而是渴望“獨立做事”,實現自我價值。他意識到,真正的“寵愛”並非替她掃平一切,而是給她搭建能施展能力的平台。
“我明白了。”他頷首,心中已有了計較,“你想查,我便給你線索和人手。有一人,或可助你。”
“數年前,我曾為一名叫盼娘的女子的弟弟平反一樁冤獄,救其於死牢。姐弟二人皆感念恩情,絕對可靠。如今,盼娘是京城‘盼春園’的主事。”
“盼春園?”元元挑眉,這名字聽著便不像尋常地方。
“表麵是歌舞樂館,實則是京城消息最靈通之處之一,亦是我安插的一處核心情報據點。盼娘本人,精明乾練,長袖善舞,同時也為錦衣衛提供一些消息。”梁錚解釋道,隨即提醒,“與此事相關的錦衣衛秦泰,此人極聰明,但亦正亦邪,心思難測,暫不可輕信。”
他取出半枚瑩潤的玉墜和一封簡短手書:“明日,讓毛豆和扁豆陪你出去‘逛街’,繞至盼春園後門,出示此玉墜和手書。見到盼娘,直言你是我梁錚的夫人,此後,她和她手中的情報網絡,便聽你調遣。”他又補充道,“鬼醫婪婆那邊,你若想探訪,亦可前往。”
從迷茫無措到瞬間擁有一個專屬的情報網絡,元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所有賭氣情緒煙消雲散,隻剩下躍躍欲試的興奮:“好!”
次日,元元依計而行。盼春園後門幽靜,引入內室,隻見一位女子正對鏡理妝。聞聲回頭,元元竟有一瞬的失神——那女子生得極美,並非少女的純真,而是一種糅合了風塵嫵媚與精明乾練的“分流感”,眼波流轉間仿佛能看透人心,顧盼神飛間又自帶一股不容小覷的掌控力,活脫脫像是書中走出的、曆經世情的絕色佳人。
盼娘見到玉墜與手書,又聽元元自報家門,立刻嫣然一笑,態度恭敬卻不卑不亢:“夫人請坐,大人早有吩咐,您定會來。可是為趙彥茹小姐之事?”
元元點頭:“可有線索?”
盼娘斂了笑容,搖頭:“不瞞夫人,梁大人早已吩咐留意,但趙小姐如同人間蒸發,京城各門絕無她近日出城的記錄,大概率仍在城中。可具體藏身何處…妾身目前也未能摸透。”她語氣帶著幾分真實的懊惱。
元元又追問英國公府張靈姝。盼娘沉吟道:“張小姐…與梁大人確有生意與合作往來。她掌管的‘玉樞閣’勢力龐大,據說能知天下八成事,且其家底之厚,遠超常人想象。”她壓低了聲音,透露出一則秘辛,“另外,據極隱秘的消息稱,當年英國公夫人…生的其實是一對雙胞胎,隻是此事知曉者極少,其中一位似乎自幼便體弱,深居簡出。”
接著,盼娘又說了兩樁京城矚目的婚事:一是英國公嫡女張靈姝將嫁孟承宇將軍,二是錦衣衛指揮僉事秦泰要娶禮部尚書那位常年稱病不出門的千金陳霜霜。“兩家婚期相近,這京城倒是要熱鬨了。”盼娘笑著調侃,“秦大人的喜帖,想必很快會送到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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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方便聯係,盼娘喚來一個瞧著圓頭圓腦、一臉憨厚相的少年:“這是舍弟,春哥兒。夫人日後若不方便來,有何事尋我,讓他傳信即可。”
元元恍然:“盼春園…原是取自你們姐弟之名?”
盼娘笑著稱是,臨彆時奉上豐厚禮物:名貴香胰、澡豆,一把據說是海外傳來的“早稻香椅子”,還有…悄悄塞在盒底的一卷繪製精良的春宮圖並一小盒助興香料。盼娘衝元元曖昧地眨眨眼:“夫人與大人青春正好,這些小玩意兒,或許能添些情趣。”元元頓時麵紅耳赤,抱著禮盒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盼春園。
當晚,元元將日間所得儘數告知梁錚,尤其強調了秦泰與陳霜霜的婚事。
梁錚聽到“陳霜霜”三字,眉頭立刻蹙起:“禮部尚書之女陳霜霜?她不是自幼體弱,患有肺癆,常年閉門不出,幾乎無人見過其麵嗎?怎會突然嫁與秦泰?”
元元順口玩笑道:“許是秦僉事就偏愛這林黛玉式的病美人?”
梁錚未接這話茬,反而目光掃過那堆禮物,似笑非笑地問:“盼娘…沒給你些彆的‘特彆’的東西?”
元元一愣,下意識打開那個塞得最滿的禮盒,春宮圖卷和那盒香料瞬間暴露在燭光下!她“啊”了一聲,臉頰瞬間爆紅,手忙腳亂地想藏起來。
梁錚低笑出聲,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語氣裡滿是縱容與寵溺:“既然盼娘如此有心…那今夜,我們便好好‘研究研究’這卷書,莫要辜負了她一番‘美意’。”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帶著明顯的邀請,卻無半分強迫。
情動之際,梁錚不忘輕聲在她耳邊重複她白日的話:“你想破案,想保護人,想在這裡找到自己的價值…我記著。往後,盼娘那邊的情報,你想怎麼查便怎麼查,需要人手、需要門路,我都幫你撐著。絕不會讓你受委屈,更不會讓你覺得無用武之地。”
雲雨初歇,元元偎在梁錚懷中,望著跳躍的燭火,難得流露出心底深處的一絲脆弱:“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挺可笑的…明明知道大的曆史走向不會變,知道最終是永樂盛世,帶著這點‘先知’,就總覺得自己能做些什麼,甚至有點…莫名其妙的自信和傲慢。”
她聲音低了下去:“可一想到趙彥屏,如果他真的牽涉謀逆,我明知曆史洪流難以阻擋,卻還是想攔住他,不想看著他就這樣撞得頭破血流,甚至牽連無數…這種‘明知不可為而偏想為’的勁兒,是不是很傻?”
梁錚沒有用空洞的言語安慰,隻是收緊了手臂,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安撫一個不安的孩子。他的沉默無聲卻有力地傳遞著一個信息:我懂你的特殊,也懂你的糾結,無論你做什麼選擇,我都在這裡。
這份深切的懂得與接納,讓元元心中那點彷徨漸漸沉澱下去,轉化為更堅定的力量。他們的關係,在共同的目標與深刻的理解中,愈發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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