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寒意來得格外凜冽。
通惠河畔,枯黃的蘆葦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河麵已結了一層薄冰,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泛著冷硬的光。
幾個早起趕路的商販最先發現了異常——河心處,冰麵裂開一個不規則的窟窿,一具身著官服的男屍隨波浮沉,麵容青白,仿佛與冰河融為一體。
消息傳到順天府,再轉至大理寺時,日頭已升高幾分,卻驅不散這徹骨的寒意。
梁錚趕到時,緋色官袍在蕭瑟的河岸格外醒目。他身形高大挺拔,立於岸邊,便如一座沉穩的山嶽,瞬間鎮住了有些慌亂的場麵。"封鎖現場,閒雜人等退後。仔細勘驗,不得遺漏任何蛛絲馬跡。"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冷峻的目光掃過冰麵與河岸,最後落在那具已被撈起、平放在草席上的屍體。
元元跟在他身後,裹著一件厚厚的錦緞棉襖,領口一圈雪白的風毛襯得她臉頰愈發白皙。她不像尋常官家夫人那般畏懼屍體,反而在梁錚示意安全後,便蹲到屍身旁,靈動眼眸中閃爍著專業的光芒。她伸出帶著自製絲綢手套的指尖,輕輕按壓屍體的皮膚,感受其僵硬程度和殘留的溫度,又仔細查看屍斑的分布。
"大人,"她抬起頭,看向走到身邊的梁錚,聲音清脆,帶著發現線索的興奮,"他不是淹死的,也不是單純凍死的。你看,他口鼻周圍確實有冰碴,但瞳孔散大,眼結膜有出血點,特彆是脖頸側的皮膚下,有隱約的瘀痕……像是被人扼頸窒息後,才拋入冰河的!"
秋風吹亂了她鬢邊的幾縷碎發,梁錚低頭看著她因專注而發亮的臉龐,原本冷硬的唇角幾不可察地柔和了幾分。他伸出手,動作自然地將她那幾縷不聽話的發絲攏到耳後,指尖不經意擦過她微涼的耳廓,低聲道:"分析得在理。不過,小心些,彆凍著了。查案不急在這一時。"
他的觸碰讓元元臉頰微熱,她乖巧地點點頭,正想再說些什麼,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河畔的肅殺。
隻見一隊錦衣衛校尉簇擁著一人飛馳而來。當先那人,一身銀白飛魚服,在秋日陽光下耀眼奪目。他利落地翻身下馬,身形消瘦,膚色白皙,眉眼清俊精致得宛如女子,正是錦衣衛指揮僉事秦泰。然而,與他昳麗容貌截然相反的,是那冷硬果決的語氣:
"死者鴻臚寺序班王敬,其所涉事務與玄真觀有關!此案,錦衣衛協同大理寺查辦!"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霸道。隨著他揮手示意,身後的校尉立刻行動,配合大理寺的人將現場封鎖得更加嚴密。
吩咐完畢,秦泰這才轉向一直安靜跟在他身側的女子。趙彥茹穿著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衣裙,外罩同色披風,麵容清秀,卻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蒼白病氣,仿佛枝頭隨時會被寒風吹落的花。她懷中抱著畫板,纖長的手指因寒冷而微微發紅,正捏著一支炭筆。
秦泰那原本冷厲的眉眼,在看向趙彥茹的瞬間,如同冰雪初融,化為滿滿的擔憂與溫柔。他立刻解下自己那件銀白色、內襯柔軟的錦緞披風,不由分說地裹在趙彥茹肩上,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輕柔:"風這麼大,怎麼也不多穿點?手這樣涼。"
趙彥茹抬起蒼白的臉,對他露出一抹安撫似的淺笑,聲音細細弱弱,卻帶著堅持:"不冷的,阿泰。我儘快把現場畫下來,免得遺漏。"說著,她便走到一旁,尋了個避風處,開始專注地勾勒河岸、冰窟、屍體的位置與周遭環境。
秦泰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她,直到見她開始專心作畫,才重新轉向梁錚,眼神恢複銳利:"兄長,此事恐怕不簡單。"
梁錚頷首,引他看向屍體最詭異之處——死者王敬的眉心,赫然烙著一個朱紅色的、複雜而詭異的印記,那印記似字非字,似圖非圖,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氣。
"此印絕非尋常民間之物,"梁錚沉聲道,眉頭微鎖,"觀其形製,倒像是……某種與道教修仙相關的邪門符印。我懷疑,此案背後,牽扯的並非尋常仇殺。"
"修仙邪術?"秦泰眼尾微挑,那雙漂亮的眸子裡寒光一閃,語氣更加冷硬,"兄長放心,玄真觀的底細,我讓手下的暗探連夜去挖,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他話語中的殺伐之氣,與他那清俊如玉的容貌形成強烈反差。
話音剛落,旁邊傳來幾聲壓抑的輕咳。是趙彥茹。她似乎畫得急了,氣息有些不穩,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秦泰瞬間忘了剛才的狠厲,一個箭步跨到她身邊,伸手輕輕拍撫她的後背,清俊的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心疼:"慢點畫,不急。可是又難受了?"
趙彥茹搖搖頭,將手中已然繪就的現場圖譜遞給他。圖上,河岸、冰窟、屍體方位、甚至岸邊可疑的腳印痕跡,都標注得一清二楚,線條精準,細節豐富,足見其觀察力之敏銳。
梁錚、元元也圍過來看。元元指著那眉心印記,小聲道:"這印記顏色鮮紅,像是用特殊的朱砂混合了什麼材料,不易脫落。‘寒冰獄’……聽起來就像是某種懲罰或者……考驗?"
"寒冰獄……"梁錚重複著這三個字,目光愈發深沉,"若這真是某種邪術儀式的一部分,恐怕……這僅僅是個開始。"
河畔的風更冷了,卷起枯葉,打著旋兒,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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