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超把最後一口煙吸完,煙頭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橘紅色的弧線,落在潮濕的泥土上,發出輕微的"嗤"聲。他看了看表,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工地上大部分燈已經熄滅,隻剩下幾盞昏黃的路燈在遠處亮著,像幾雙疲憊的眼睛。
這是他在這處工地做材料看守員的第三個月。工地地處城郊,四周都是荒廢的農田,最近的便利店要走二十分鐘。周超的工作很簡單——確保價值上百萬的建築材料不會在夜間被盜。為此,公司給他配了一間簡易板房,就搭在堆放鋼筋水泥的倉庫旁邊。
板房很小,隻有一張鐵架床、一個塑料衣櫃和一張搖搖晃晃的木桌。牆上釘著幾張過期的美女掛曆,是上一任看守員留下的。周超從沒問過那人為什麼離職。
他打了個哈欠,拿起手電筒和橡膠棍,準備開始夜間巡邏。這是今晚的第三次巡邏,也是最讓他不安的一次。午夜十二點到淩晨三點,工地上總會發生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周超推開板房的門,冷風立刻灌了進來。十月的夜晚已經帶著刺骨的寒意。他裹緊製服外套,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慘白的光路。
倉庫區靜得出奇。鋼筋整齊地碼放在指定區域,水泥袋堆成一人高的方陣,各種管材分類擺放。周超用手電筒掃過每一處角落,確認沒有異常後,在巡邏表上打了個勾。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腳步聲。
很輕,像是有人踮著腳尖在走,從倉庫後麵傳來。周超立刻關掉手電筒,屏住呼吸。腳步聲停了,然後又繼續,這次更近了。
"誰在那裡?"周超喊道,聲音在空曠的工地上回蕩。沒有回答。
他重新打開手電筒,光束顫抖著照向聲音來源。那裡什麼也沒有,隻有幾根散落的鋼管反射著冷光。周超走近檢查,發現地上有一串濕漉漉的腳印,從倉庫後麵一直延伸到圍牆邊,然後消失了。
"見鬼。"周超嘟囔著。他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腳印。黏糊糊的,帶著一股腥味,像是從泥水裡剛踩出來的。但今天根本沒下雨,工地上也沒有積水的地方。
他站起身,決定繼續巡邏。也許隻是野貓或者彆的什麼動物。周超這樣安慰自己,但後背已經滲出一層冷汗。
配電房、攪拌站、工棚區,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直到他走到工地最西側的那片空地。那裡計劃要建一個地下停車場,目前隻挖了個大坑,周圍用黃色警示帶圍著。
周超的手電筒光束掃過坑邊時,他猛地停住了。坑底的泥土上,有幾道明顯的拖痕,像是有人或什麼東西被拖進了坑中央。更奇怪的是,那些痕跡是新鮮的,泥土還帶著濕氣。
"這不可能..."周超喃喃自語。他清楚地記得下午六點交班時檢查過這裡,當時坑底平整乾燥。
他猶豫著是否要下去查看,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哢嗒"一聲,像是金屬碰撞的聲音。周超迅速轉身,手電筒的光束掃過空地,什麼也沒發現。
當他再次看向坑底時,那些拖痕不見了。坑底的泥土平整如初,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
周超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決定結束巡邏,回到板房。也許他需要睡一覺,這些天夜班太累了。
板房的燈泡忽明忽暗地閃爍了幾下,然後穩定下來。周超倒了杯熱水,坐在床邊,拿出手機看了看監控畫麵。工地上安裝了八個攝像頭,覆蓋所有重要區域。他快速瀏覽了一遍,一切正常。
就在他準備放下手機時,監控畫麵突然閃爍起來。周超皺起眉頭,等畫麵恢複後,他注意到倉庫區的監控裡有個模糊的影子從鏡頭前掠過。他放大畫麵,但那影子已經消失了。
"操!"周超把手機扔在床上,揉了揉太陽穴。他告訴自己可能是攝像頭故障或者飛蟲什麼的。但內心深處,他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這三周來,怪事越來越多。先是半夜倉庫的燈會自己亮起來,然後是材料莫名其妙地被移動位置。上周二,他發現一捆鋼筋被擺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像是一個扭曲的人形。而最讓他不安的是,每天早上交班時,監控錄像裡總會有一段空白,大約在淩晨兩點到兩點十五分之間。
周超喝完水,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板房的牆壁很薄,外麵的風聲聽起來像是有人在低聲嗚咽。他閉上眼睛,努力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周超被一陣敲擊聲驚醒。聲音來自板房的外牆,很有節奏,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輕輕叩擊。
"誰?"周超猛地坐起來,心臟狂跳。敲擊聲停了。
他看了看手機,淩晨三點二十。窗外一片漆黑,連路燈都熄滅了。周超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慢慢走向窗戶。
窗簾是拉上的,周超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窗簾。
窗外什麼也沒有。但玻璃上卻有幾個模糊的手印,從外麵按上去的,帶著某種暗色的液體,在手機光線下泛著詭異的色澤。
周超後退幾步,撞到了桌子。他顫抖著拿起橡膠棍,死死盯著窗戶。那些手印很小,像是孩子的手,但指節處卻異常粗大,顯得畸形。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突然,板房的門把手轉動了一下。
周超僵在原地,冷汗順著後背流下。門把手又轉動了一次,然後門被輕輕推了一下,但鎖住了,沒打開。
接下來是死一般的寂靜。
周超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第一縷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他這才敢移動,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前,通過貓眼往外看。
門外空無一人。但門檻上,放著一塊沾滿泥土的磚頭,上麵用紅色顏料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符號,看起來像是一個倒置的"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