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馬華明就驚醒了。他夢見劉桂芳站在河邊,渾身濕透,頭發上纏著水草,正向他伸手求救。可當他跑過去時,河水突然暴漲,一個黑影從水中竄出,把劉桂芳拖進了深水區。那黑影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五官,隻有一張濕漉漉的、慘白的臉。
馬華明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背心。窗外,東方剛泛起魚肚白,院子裡彌漫著晨霧,像一層薄紗。他轉頭看向炕上的劉桂芳,她仍在昏睡,但眉頭緊鎖,似乎也在做噩夢。
老母親已經起來了,正在灶台邊燒水。見馬華明醒了,她遞過一碗熱騰騰的薑湯:"喝點暖暖身子,夜裡冷。"
馬華明接過碗,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薑湯辛辣的味道刺激著喉嚨,卻驅散不了他心底的寒意。他想起王老太說的話——得找到水鬼的屍骨。
"娘,我去找王嬸子。"馬華明放下碗,胡亂抹了把臉,"您看著點桂芳。"
清晨的村莊籠罩在薄霧中,遠處的山巒若隱若現。馬華明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田埂上,露水打濕了褲腿,涼絲絲地貼在皮膚上。路過村口的老槐樹時,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昨晚回來時那種被注視的感覺又來了。
王老太家的門虛掩著,馬華明輕輕推開,聞到一股濃烈的草藥味。屋裡,王老太正在熬藥,黑褐色的藥汁在砂鍋裡咕嘟咕嘟冒著泡。
"來了?"王老太頭也不抬,"先坐,藥馬上好。"
馬華明局促地站在門邊,看著王老太把熬好的藥倒進一個粗瓷碗裡。那藥汁粘稠得像油,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腥味。
"喝了。"王老太把碗遞給他。
"這..."馬華明猶豫了。
"壯膽用的。"王老太的眼睛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渾濁,"待會兒要去的地方,沒點膽量可不行。"
馬華明一咬牙,仰頭灌了下去。藥汁又苦又腥,像腐爛的魚內臟,他強忍著才沒吐出來。奇怪的是,幾秒鐘後,一股暖流從胃部擴散到全身,連指尖都熱乎乎的。
"走吧。"王老太從牆上取下一個布包,"趁太陽還沒完全出來。"
馬華明跟著王老太向河邊走去。路上,王老太告訴他,正午陽氣太盛,水鬼會藏得很深;而黎明時分,陰陽交替,是找水鬼最好的時辰。
河邊的霧氣更濃了,水麵像鋪了一層棉花。王老太在岸邊停下,閉眼嗅了嗅空氣,然後指向下遊一個河灣:"是那兒,你媳婦是在那兒洗衣裳的吧?"
馬華明驚訝地點點頭。那個河灣離他們站的地方還有段距離,王老太卻像親眼所見一般確定。
走近河灣,馬華明發現這裡的河水格外渾濁,岸邊石頭長滿了滑膩的青苔。王老太從布包裡取出三根紅繩,係在岸邊的柳樹上,又點燃三炷香插在泥土裡。
"站遠點。"她命令道,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袋,抓出一把灰白色的粉末撒向水麵。
粉末接觸水麵的瞬間,河水竟然像沸騰一樣冒起泡來,發出"嗤嗤"的響聲。更可怕的是,水麵下隱約浮現出一團黑影,形狀像個人蜷縮著。
"果然在這兒。"王老太冷笑一聲,又從布包裡取出一麵銅鏡,對著黑影照去。
銅鏡反射的晨光照在水麵上,那團黑影劇烈扭動起來,河水無風起浪,拍打著岸邊。馬華明驚恐地看到,黑影中似乎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想要抓住什麼。
"孽障!還敢作怪!"王老太厲喝一聲,抓起一把糯米撒向黑影。
河水突然平靜下來,黑影也消失了。王老太收起銅鏡,臉色凝重:"這水鬼怨氣太重,普通法子趕不走它。得找到它的屍骨,好生安葬才行。"
馬華明咽了口唾沫:"怎麼找?"
"你下水。"王老太的話讓馬華明渾身一顫,"我在岸上做法護著你。記住,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能回頭,不能應答。"
馬華明看著渾濁的河水,腿肚子直打顫。但想到炕上昏迷不醒的劉桂芳,他咬了咬牙,開始脫衣服。
"等等。"王老太遞給他一條紅布腰帶,"係上,辟邪的。"
河水比想象中還要冷,馬華明剛下去就打了個寒戰。水下能見度極低,他隻能憑感覺在河底摸索。淤泥、水草、碎石...每碰到一樣東西,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突然,他的腳踝被什麼東西纏住了。馬華明驚恐地低頭,看到一縷黑色的長發正順著他的小腿纏繞上來。他拚命踢腿,卻怎麼也甩不開。
岸上傳來王老太急促的念咒聲,接著有什麼東西"撲通"落入水中——是一把銅錢劍。說來也怪,那頭發一碰到銅錢劍就鬆開了,像受驚的蛇一樣縮回深水區。
馬華明喘著粗氣繼續摸索。就在這時,他的手指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像是一截骨頭。他壯著膽子抓起來,浮出水麵一看,竟是一段灰白的人手骨!
"找到了!"他顫抖著喊道。
"彆停!"王老太在岸上喝道,"把整副骨架都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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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華明硬著頭皮再次潛入水中。順著那段手骨,他很快摸到了更多骨頭——肋骨、脊椎、頭骨...這些骨頭奇怪地沒有散開,而是被水草緊緊纏繞在一起,像被刻意綁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