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超揉了揉酸脹的眼睛，電腦屏幕上的時間顯示淩晨317。廣告公司的辦公室裡隻剩下他一個人，連續三天的加班讓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保存好設計文件，伸了個懶腰，脊椎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
"終於搞定了。"他自言自語道，聲音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裡顯得格外清晰。
收拾好背包，胡明超走向電梯。公司的地下停車場有三層，他的車停在最底下的b3層。電梯門緩緩關閉，鏡麵反射出他憔悴的麵容——眼袋浮腫，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電梯開始下降，輕微的失重感讓他胃部一陣不適。
電梯在b2層突然停下，門緩緩打開。胡明超抬頭看了一眼，外麵是空無一人的停車場，慘白的燈光照在灰色的水泥地麵上。
"奇怪。"他皺眉按下關門鍵。公司這個點應該沒人了才對，也許是電梯故障。電梯繼續下降到b3層，門開後撲麵而來的是地下車庫特有的潮濕黴味混合著機油的氣息。
胡明超走出電梯，腳步聲在空曠的車庫中回蕩。b3層比上麵兩層更暗，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盞燈不亮，形成一片片陰影區域。他的車停在e區，需要穿過兩條通道才能到達。
轉過第一個拐角，胡明超突然停下腳步。有什麼不對勁。車庫太安靜了，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通常至少會有通風係統的嗡嗡聲，或者遠處水管滴答的水聲，但現在什麼都沒有，隻有一片死寂。
他繼續往前走，皮鞋踩在地麵上的聲音異常響亮。經過一根承重柱時，他眼角餘光似乎捕捉到有什麼東西在柱子後麵移動。胡明超猛地轉頭，但那裡什麼也沒有，隻有柱子投下的長長陰影。
"見鬼。"他低聲咒罵，加快了腳步。
到達e區時，胡明超愣住了。他的車位是e17，但現在那裡空空如也。他的黑色大眾轎車不見了。
"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掏出手機想查看監控，卻發現手機信號格完全空白。胡明超環顧四周，確認自己沒走錯區域。沒錯，就是e17，旁邊那根柱子上還貼著他上周不小心刮蹭時留下的油漆痕跡。
一陣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胡明超決定先回到電梯處，去保安室問問情況。他轉身往回走，卻發現剛才走過的通道看起來陌生了許多。牆壁上的標識依然寫著"e區"，但布局似乎微妙地改變了。
燈光開始閃爍，忽明忽暗。胡明超的心跳加速，手心滲出冷汗。他加快腳步，拐過一個彎，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區域——這裡的車位編號是e30往後，而公司車庫e區最多隻到e25。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聲音在顫抖。
就在這時，胡明超看到了它——在遠處的一個車位旁，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一動不動，似乎正麵向著他。距離太遠，看不清細節，隻能辨認出一個大致的輪廓，像是穿著深色衣服的高個子。
胡明超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了。他想喊"誰在那裡"，但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人影依然靜止不動，但胡明超有種強烈的感覺——它正在看著他。
他決定不理會那人影，繼續尋找出口。轉身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響，像是皮鞋摩擦地麵的聲音。胡明超猛地回頭，那人影已經不在原地了。
"冷靜，胡明超，冷靜。"他對自己說，"可能是保安或者清潔工。"
但內心深處，他知道不是。沒有人會在淩晨三點站在地下三層車庫的角落裡一動不動。
燈光再次閃爍，這次熄滅的時間更長。在黑暗中，胡明超聽到遠處傳來滴水的聲音，滴答、滴答，節奏精確得不像自然形成。當燈光重新亮起時，他驚恐地發現那人影現在站在更近的位置，大約二十米開外的一個車位旁。
依然看不清麵容，但能看出是個男性，身材瘦高，穿著似乎是黑色的長風衣。最令人不安的是，它依然一動不動，就像一尊雕像。
胡明超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決定不再背對那個東西。他麵朝著人影，慢慢後退，直到拐角處才轉身跑起來。奔跑的腳步聲在車庫中回蕩，聽起來像是有人在追他。
轉過幾個彎後，胡明超停下來喘氣。他完全迷失了方向，周圍的區域越來越陌生。牆壁上出現了從未見過的管道和電線，有些地方的牆皮剝落，露出裡麵發黴的水泥。公司車庫明明去年才翻新過，不可能有這種老舊痕跡。
他掏出手機想打電話求助，但依然沒有信號。更詭異的是，手機時間顯示是淩晨317——和他離開辦公室時一模一樣。胡明超記得至少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
身後傳來腳步聲。
胡明超僵住了。那腳步聲很輕，但清晰可聞，一步一步，不緊不慢，正朝他走來。他不敢回頭，隻能加快腳步。腳步聲也隨之加快。
他開始奔跑，轉過一個又一個拐角，但車庫似乎變成了無限延伸的迷宮。有時腳步聲似乎離得很近，有時又遠一些，但從未消失。有幾次，他感覺有冰冷的氣息吹在他的後頸上。
胡明超的肺部火辣辣地疼，汗水浸透了襯衫。轉過一個拐角後，他突然看到前方有一扇門，上麵貼著"緊急出口"的標誌。這扇門他從未見過，公司車庫的緊急出口都是樓梯間，沒有單獨的門。
但此刻他顧不得那麼多，衝向那扇門。就在他伸手要推門時，身後的腳步聲突然變得急促，幾乎就在他背後。胡明超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襲來，他猛地推開門——
刺眼的陽光讓他一時睜不開眼。他踉蹌著跌出門外，發現自己站在公司大樓後麵的小巷裡。清晨的陽光照在臉上，遠處傳來早班公交車的喇叭聲。
胡明超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他回頭看向那扇門，發現它隻是普通的後門，通向大樓的貨梯間，根本不是緊急出口。
保安發現他時，胡明超還在發抖。他的車好好地停在e17車位，監控顯示他進入車庫後一直在原地轉圈，對著空氣說話，最後從貨梯跑了出來。
醫生診斷是過度疲勞導致的幻覺和定向障礙。但胡明超知道不是。那腳步聲太真實了，那冰冷的氣息太清晰了。辭職後，他再也沒去過那棟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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