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太婆肯定藏著什麼,”他對張從芝說,“說不定有啥值錢東西。”
他們溜到走廊另一側,嘗試推開其他房門,果然都鎖著。隻有一扇門虛掩著——那是老太太的房間。
房間裡空無一人,簡陋得超乎想象:一張窄床,一把椅子,牆上掛著一個奇怪的編織物,看起來像某種符號或圖案,由枯草和毛發編織而成。
“人呢?”王金福詫異。房間沒有其他出口,老太太卻不見了。
張從芝注意到床後的牆壁有異樣,仔細看發現那是一道幾乎與牆融為一體的暗門,微微開著條縫。她推開門,後麵是通向地下的狹窄石階,一股濃鬱的甜膩氣味從下麵湧上來。
“彆下去,”張從芝拉住丈夫,“我感覺不好。”
但王金福掙脫了她,“說不定底下有寶貝呢?”
石階通向一個地下室,牆上點著幾盞油燈,照亮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整個地下室布滿了一種奇怪的絲狀物質,像是巨大的蜘蛛網,但又更密集更厚重。這些絲繭附著在每麵牆和天花板上,有些地方厚達數寸。在最深處的角落裡,他們看到了老太太——她正跪在一個半人高的繭狀物前,喃喃低語著什麼。
兩人慌忙退回,心跳如鼓。回到房間後,王金福還在強裝鎮定:“估計是什麼邪教儀式,窮鄉僻壤就愛搞這個。”
但張從芝想起那些絲狀物似乎在微微起伏,如同呼吸一般。
午後,修車廠來電說拖車已出發。他們如釋重負,決定在院中等候。老太太再次出現,卻沒問他們是否進了地下室,隻是沉默地坐在廊下,渾濁的眼睛望著院門方向。
王金福注意到院子裡雜草中有不少鳥獸小骨架,像是被什麼吸乾了血肉。
等待期間,王金福煙癮犯了,摸遍口袋找不到火機。“我去廚房借個火。”他對妻子說。
他進入老宅,卻發現老太太不在廚房。經過走廊時,他聽見地下室方向傳來細微聲響,像是許多東西在輕輕摩擦。恐懼與好奇交織,他再次走向地下室入口。
地下室的燈光比先前更亮,那些絲狀物似乎更加密集了。王金福屏息看去,頓時胃裡翻江倒海——那些絲繭不再是空的,隱約可見人形輪廓,至少有三個成年人大小的繭掛在牆上,隨著內部呼吸般的蠕動微微起伏。
最大的那個繭表麵突然破裂,一隻蒼白的手無力地垂出來,手指乾枯如柴。
王金福連滾帶爬地逃出老宅,麵色慘白地對張從芝說:“快走,離這房子遠點!”
就在這時,拖車的鳴笛聲從遠處傳來。他們從未如此欣喜於聽到汽車聲音。
老太太仍坐在廊下,望著他們匆匆奔向院門。當拖車司機下車時,她突然站起身,第一次顯露出急切的表情。
“不能久留,”她對司機喊道,“快走!”
司機是個健談的中年人,路上告訴他們:“那老太婆是守屋人。那宅子邪門得很,幾十年前整個村子陸續搬走,就是因為怪事頻發。據說那家裡幾代人都被‘纏住了’,最後隻剩她一個守著。”
“什麼怪事?”張從芝聲音發抖。
“說不清,好像是人老是做噩夢,醒來身上有莫名淤青,牲畜失蹤,最後連小孩都...”司機搖搖頭,“老輩人說那地方底下埋著不乾淨的東西,會‘織繭’,慢慢把人裹走。政府派人來看過,啥也沒查出來,最後整個村還是荒了。”
回到縣城交完貨,王金福和張從芝在一家小旅館過夜。半夜,張從芝突然驚醒,感覺身上癢癢的。開燈一看,她尖叫起來——幾縷半透明的細絲從床墊縫隙中滲出,正輕輕搭在她手臂上。
王金福驚醒後,慌忙拍掉那些絲狀物。它們看似纖細,卻意外地堅韌,扯斷時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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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恐怖如影隨形。他們不斷發現那種細絲——在卡車座椅縫隙中,在洗衣機的排水口,甚至在晚餐的麵條裡。有時深夜,他們會同時驚醒,都夢見那個地下室和那些蠕動的人形繭。
一周後的夜晚,王金福洗澡時突然慘叫。張從芝衝進浴室,看見丈夫驚恐地指著排水口——一簇密集的絲狀物正從下水道湧出,如同有生命般向上蔓延。
他們連夜退租,開車往南逃,但絲狀物似乎認準了他們,無論到哪裡都會重新出現,且一次比一次更多。
絕望中,他們找到一位鄉下的神婆。神婆聽完敘述後,搖頭歎息:“你們被標記了,那東西通過老太婆傳給了你們。它像種子,找到合適土壤就會生長。”
“怎麼辦?”王金福幾乎跪下。
神婆給他們一道符和一瓶藥水,“能暫時驅避,但根除不了。唯有回去麵對,找到源頭才能解決。”
猶豫再三,他們決定返回老宅。一路上,卡車裡已經可見零星絲絮在角落生長,無視他們的清理。
再見到老宅時,它看起來更加破敗荒涼。院門大開,院子裡靜悄悄的。
他們謹慎地進入宅子,呼喚老太太,無人應答。地下室入口大開,甜膩氣味更加濃鬱。
地下室的景象讓他們窒息——絲狀物已蔓延到整個空間,牆上掛著數十個大小不一的繭,最大的幾乎有卡車輪胎那麼大,全部在有節奏地蠕動。老太太坐在中央,半身已被絲絮覆蓋,她抬頭用完全乳白的眼睛“看”向他們。
“它餓了,”老人聲音異常清晰,“總是餓。”
她伸出手,指向角落的一個繭。那繭突然破裂,露出裡麵東西——那竟是另一個“張從芝”,麵色慘白,眼睛空洞,嘴角卻帶著詭異的微笑。
王金福怪叫一聲,拉著真正的妻子瘋狂逃出老宅。他們發動卡車,不管不顧地駛離。
後視鏡中,老宅似乎在微微蠕動,無數絲狀物從窗口門縫湧出,如同活物般伸向天空。
開出數裡後,卡車突然熄火。檢查發現,發動機已被絲狀物完全堵塞。
就在這時,他們身上的絲絮開始以肉眼可見速度生長,纏繞四肢,勒緊脖頸。王金福徒手撕扯,卻越扯越多。張從芝尖叫著,發現皮膚下已有絲狀物在蠕動。
絕望之際,王金福想起神婆給的藥水。他掙紮著取出,胡亂灑在兩人身上。藥水觸到絲狀物發出嘶嘶聲,那些東西迅速收縮消退。
他們趁機逃出卡車,奔向最近的村莊求救。
後來,據當地人說,那晚荒宅方向傳來奇異光芒。次日查看,老宅已神秘倒塌,成為一堆廢墟,地下室完全塌陷,無任何生命跡象。
王金福和張從芝賣了卡車,逃到幾千裡外的南方小鎮開了家雜貨店,絕口不提那段經曆。隻是每年雨季來臨,他們都會莫名焦慮,夜裡緊抱彼此,傾聽牆壁是否有窸窣聲響。
有時張從芝會夢見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繭中人,站在雨夜老宅窗前,微笑著向她招手。
而王金福則永遠記得地下室那隻垂下的蒼白的手,和老太太最後的話:“總是餓。”
小鎮生活平靜,但他們知道,有些東西不會真正消失,隻是等待。在潮濕的牆角,在黑暗的縫隙,在無人注視的角落,細微的絲絮正靜靜生長,等待下一個雨天,等待再次被喚醒。
世界的恐怖不在於鬼怪傳說,而在於那些無法解釋的、違背常理的存在,它們潛伏在現實褶皺中,提醒人們認知的局限。荒宅已毀,異繭猶存,隻是換了形式,換了目標。畢竟,饑餓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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