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芝嚇得腿軟,正要叫醒丈夫,卻見兩個紙人做完活,並沒有回到牆角,而是並肩站在窗前,望著外麵的月亮。
更嚇人的是,女紙人慢慢抬起紙手,指了指窗外的槐樹。男紙人居然點了點頭,然後兩個紙人輕輕靠在一起,像是真人在談戀愛。
如芝再也忍不住,尖叫起來:“有鬼啊!”
周樹財被驚醒,衝進堂屋一看,紙人好端端地立在牆角,仿佛從未動過。
“瘋婆娘!大半夜嚎啥子?”周樹財罵道。
如芝語無倫次地說了剛才所見,周樹財自然不信,隻覺得婆娘中了邪。兩人大吵一架,越吵越激動,隨後打了起來,周樹財打不過隻能逃跑,如芝在後麵追著用石頭砸,周樹財鞋都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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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樹財下地後,如芝越想越怕,跑去鄰村找張端公。張端公七十多了,懂些陰陽法術,聽了如芝的講述,臉色凝重。
“那賣貨郎怕是‘紮紙匠’,專做邪門紙人。”張端公說,“紙人成了精,借人家陽氣修煉。久了會對主家不利的!”
如芝嚇得臉白,求端公幫忙。端公答應晚上來看看。
日落西山時,張端公來了,帶著一包法器。他先進屋看了紙人,眉頭緊鎖。
“好凶的紙精!”端公搖頭,“今晚必須送走。”
周樹財卻不信邪,罵端公是來騙錢的,罵如芝是混賬婆娘。端公也不爭辯,隻說要等到子時作法。
夜深了,四人——周樹財、王如芝和張端公,還有端公的徒弟——守在堂屋。紙人依然立在牆角,在油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
子時一到,端公起身,點燃三炷香,開始念咒。忽然一陣風吹滅油燈,堂屋陷入黑暗。
黑暗中響起窸窣聲,像是紙在摩擦。端公趕緊讓徒弟點燈。
燈光亮起,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那兩個紙人竟然麵對麵貼在一起,紙手相握,像是在跳舞。
端公大喝一聲,掏出符紙貼向紙人。就在這時,紙人突然自己動起來,飛快地旋轉,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按住它們!”端公喊道。
周樹財這才信了邪,壯著膽子上前抓男紙人。誰知那紙人力氣大得驚人,一甩手就把周樹財甩了個趔趄。
端公繼續念咒,紙人旋轉越來越快,幾乎要飛起來。突然,女紙人發出一聲像是歎息的聲音,然後慢慢停了下來。
端公趁機將符紙貼在兩個紙人額頭上,它們頓時不動了。
“快,拿到外麵燒了!”端公喘著氣說。
周樹財不忍心,但還是拗不過,隻能和端公徒弟抱起紙人跑到院裡,堆上乾柴點火。火焰升起,紙人很快被吞沒。
就在這時,奇怪的事發生了——火中似乎傳出輕輕的、滿足的歎息聲,而不是痛苦的尖叫。火焰中還隱約可見兩個相擁的人形,隨後化為灰燼。
事後,端公說:“這紙人裡怕是附了一對苦命鴛鴦的魂。他們不想害人,隻是借紙人身子和一和。燒了也好,讓他們超生去了。”
周樹財和如芝再也不敢貪便宜,日子恢複了平常。但有時夜深人靜,如芝會想起那對紙人相擁的樣子,心裡竟有了悵然,偶爾還會偷偷抹眼淚。
川北的秋天來了,山野染上金黃。周樹財家的苞穀獲得豐收,夫妻倆忙著收割,漸漸忘了紙人的事。
隻有一個午後,如芝在堂屋打盹,朦朧中似乎看見一對年輕男女手拉手站在門口,對她笑了笑,然後消失在陽光裡。她驚醒過來,門前空無一人,隻有老槐樹的影子在風中搖曳。
也許世間真有無法相守的緣分,要借一副紙做的身子,短暫地靠一靠。想到這裡,如芝心裡酸酸的,又流了眼淚,哭過後,她懶懶的起身去灶房準備晚飯。
炊煙升起,在山坳間嫋嫋飄散。夕陽西下,給土房和苞穀地鍍上一層金色。生活繼續著,平淡,真實,有著人間煙火的溫暖和惆悵。
那對紙人的灰燼早已被風吹散,融入了這片他們曾經短暫“生活”過的土地。或許對於無法圓滿的緣分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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