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想過,一個外賣差評會引來這種東西。
那天加班到深夜,餓得前胸貼後背,點了一家從未試過的麻辣燙。送達超時,湯灑了一半,味道更是鹹得發苦。我一氣之下,給了個一星差評,還附了句抱怨:“送得慢,品相差,味道怪得像餿水。”
發泄完就睡了。第二天相安無事。
第三天開始,不對勁了。
下班回家,總覺得樓道裡有一股若有似無的味道,就是我點的那家麻辣燙裡那股古怪的鹹澀味,很淡,飄忽不定。我以為是心理作用,沒在意。
第四天,味道更濃了些,好像一直彌漫在我家門口。我裡裡外外檢查了鞋櫃、垃圾桶,甚至懷疑有死老鼠,但什麼都沒找到。那味道就像滲進了門板,頑固地留在那裡。
第五天晚上,我聽見了聲音。不是敲門聲,而是……一種極其輕微的摩擦聲。像是有人用指尖,非常慢地,非常輕地,一遍又一遍地刮著我的防盜門。嘶啦……嘶啦……斷斷續續,聽得人頭皮發麻。我猛地拉開門,門外空無一人,隻有那股熟悉的怪味猛地撲鼻而來,濃得讓人作嘔。走廊聲控燈亮著,儘頭窗戶關得好好的,沒有任何風。
我汗毛倒豎,趕緊鎖上門,加了道內鎖。
第六天,我請假在家,不敢出門。那摩擦聲白天也出現了,變得頻繁,而且不再局限於門口。窗戶玻璃,偶爾也會響起那種令人牙酸的刮擦聲。我恐懼地望過去,窗外什麼也沒有。但玻璃上,開始出現一些模糊的、油膩的指印,聞一聞,正是那可怕的味兒。
我快崩潰了。打電話給物業,他們來檢查,卻說一切正常,沒聞到什麼味道,也沒看到指印,那些印子在他們來的時候似乎淡得幾乎看不見。他們看我的眼神有點怪,建議我好好休息。
我刪掉了那個差評,甚至在平台上一連發了十幾條道歉和五星好評,用最懇切的語氣。但毫無用處。刮擦聲依舊,味道越來越重,仿佛那個“東西”已經不耐煩,想要進來。
第七天,我決定麵對。我買了一個監控攝像頭裝在門內,正對門口。我又在網上找到了那家麻辣燙店的電話,打過去想直接道歉。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接電話的是個聲音沙啞的男人。
我忙不迭地道歉,說我已經刪了差評改了五星,請求他原諒。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斷了線。然後,那個沙啞的聲音緩緩地說:“……店,早就關門了。我……很久沒送外賣了。”
電話掛斷了。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住。
深夜,刮擦聲變成了沉悶的撞擊聲。咚……咚……不緊不慢,卻力量十足。門板微微震顫。那股怪味已經濃烈到在屋內彌漫開來,無孔不入,粘稠得像是能附著在皮膚上。
我縮在沙發上,死死盯著手機上的監控畫麵。門外,什麼都沒有拍到。空蕩蕩的樓道。但撞擊聲和震動,真真切切!
突然,撞擊停了。
死一樣的寂靜裡,我聽到一種細微的、濕漉漉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蠕動,又像是在……咀嚼?
我顫抖著點開外賣平台,找到那家店,瘋狂地翻看評論。曆史好評都很正常。我一直往下拉,拉到最底部,看到了一條很久以前、被淹沒的差評,內容和我那條幾乎一模一樣:“送餐慢,灑了一半,味道詭異。”
那條差評下麵,隻有店家的一個回複,是一個簡單的微笑表情符號。
而那條差評的發出時間,是去年。自那之後,直到我評價前,這家店沒有任何新的評論。
我明白了。那個差評,像是一個標記,或者說,一個邀請。而我,重複了上一個標記者的行為,把它……引來了。
就在這時,手機監控畫麵突然開始劇烈閃爍!
在黑白噪點的乾擾中,我看到——門口的地麵上,正慢慢從門縫下滲進來一股深色、粘稠的液體。那液體蠕動著,仿佛擁有生命般,朝著屋內蔓延。那股無法形容的怪味,瞬間達到了頂點,幾乎令我窒息。
液體緩緩凝聚,扭曲、變形……似乎要凝聚成某種人形。
我最後的理智崩斷了。我尖叫著衝進廚房,抓起最重的刀,對著那灘還在不斷滲入、凝聚的黑色汙物瘋狂地砍、剁、劈!我不知道這有沒有用,我隻是本能地反抗。
刀鋒似乎砍中了什麼有實質的東西,又像是劃開了裝滿穢物的袋子。一股更加濃烈、足以讓胃袋翻江倒海的惡臭猛地爆開。
那灘蠕動的黑色液體驟然靜止,然後……像退潮一樣,迅速地、無聲地縮回了門縫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惡臭也開始極快地消散,仿佛被抽走。幾秒鐘內,屋裡隻剩下淡淡的餘味,以及被我砍得傷痕累累的地板。
一切重歸寂靜。
我癱倒在地,大口喘氣,汗水浸透了衣服。
過了很久,我才敢爬起來。門縫下乾乾淨淨,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我顫抖著打開門,門外走廊也什麼都沒有,聲控燈安靜地亮著。
我活下來了。似乎。
之後,我再也沒聽到刮擦聲,沒聞到那怪味。但我很快搬了家,再也不敢點外賣,至少,再也不敢給差評。
事情似乎結束了。但有時深夜醒來,我總會下意識地看向臥室門口,心臟狂跳。
那個東西,真的消失了嗎?還是它隻是……暫時退去,等待著下一個給出差評的人?
這座城市的光鮮外表下,總藏著一些無法用常理解釋的角落。關於那家永不真正關門的外賣店,和那個會對差評做出回應的“東西”的傳說,悄悄在少數人的低語中流傳開來,成了又一個都市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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